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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获救
颜料褪尽后，白脖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浊浪上面只剩下一大块白桦树皮和一只受伤的熊。草沫和枝叶打着旋从它们身边流过。
“白脖子，你去哪里了？回来吧，等天晴，我给你采苔藓吃。婆婆，你快醒醒呀，我想听你讲故事。”山楠紧紧抓住白桦树皮哭喊道。他明白，一旦松手，两个好朋友将离他越来越远。只要牢牢抓住，婆婆就有一线希望。有婆婆在，白脖子能不回来吗？
激流呼啸着冲过村庄，带走能带走的任何东西，摧毁能摧毁的一切树木和房屋。洪水推搡着、扯拽着白桦树皮，用暴力逼迫它们离开山楠的小手掌。
白桦树皮越滑越远。
山楠的手臂越往前伸，坐在黑眼睛背上的身体就往越外倾斜得厉害。
黑眼睛嗅嗅树皮和黑熊，悲伤地望着他们。一愣神的工夫，一块大石在水流下撞在黑眼睛的腿上。
“黑眼睛，救救他们……”话还没说完，扑通一声，山楠掉进洪水里。
黑眼睛的嘴巴刚叨住白桦树皮，往安全地带推。这边还没救上来，那边又掉下去了。
“那儿有一个落水的小孩！”有一队抗洪抢险的战士撑着橡皮艇出现在村庄里。
“我也看见了，还有一只驯鹿，刚才还驮着那个小孩。”
“划快点，再快点，我们必须赶在死神之前把孩子救下来！”小艇上，一个军人牢牢盯住浊浪中浮浮沉沉的一颗小脑袋，四名战士划浆划得飞快。
山楠的鼻子里呛进一些水，他想喊，刚一张嘴，含大量泥沙的脏水趁机灌进去。他不得不闭紧嘴巴。他挥动手臂挣扎着，心里想，黑眼睛看见了准会来救的。
“那只驯鹿想干什么？”
“它叉起树皮可能是想救那只熊，同时它又舍不得小主人，所以它在后面追那孩子！”
“半山腰村的前面是陡峭的山坡，快，冲过去！”
三米！二米！一米之外就是悬崖陡坡！山楠已经没有力气，四肢软塌塌的，他觉得自己像一棵灌满泥浆的水草。
小艇在山楠前面兜个圈，左弦贴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名战士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山楠，提上小艇。
一名军医清理出山楠口腔里的脏东西，使他呼吸顺畅，又帮他挤出腹腔里的水。山楠并没喝什么水，咳出一大口脏水后，他哭着说：“你们能帮我救救驯鹿和黑熊吗？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没有它们。求求你们救救它们吧！”
“驯鹿没事的，它知道哪里更安全。”
“它有腿伤，撑不了多久！那只熊中过枪，流了很多血，再不治，它会没命的。”山楠哭得很伤心。救他的战士轻轻地拍拍他的肩，把他抱在怀里。
抢险队把黑熊抬到干燥的地方，取出子弹，缝合伤口，包扎。又帮黑眼睛抹上药，包住受伤的腿。
“婆婆，你一定要好起来！”山楠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的黑熊，在心里说。
“小孩，让它在这静养吧，我们送你下山。”
“下山？我家在这儿，我不下山。”
“山上不安全，全村人都必须往山下转移。”
“我爸爸妈妈呢？村口的人呢？”
“我们的战士正在护送村口的人群下山。”
“小楼那里困着三个人，西边沟里还有几户人家，可能我爷爷也在那儿，他们都在等待救助。小艇根本坐不下这么多人。我决定留在这里照顾它们，把位置让给别人。”
“你一个人在这里能行吗？”
“没事的！这只小木鸟可以驮一个人，把它也带上吧！”山楠从口袋里掏出湿漉漉的小木鸟，递给一名军人。
时机稍纵即逝，婆婆让他救山七娘，他没机会送出。现在山楠把他转送给军人，让它救更多的人。
“小孩，给你带点吃的，接住！”返回来救人的军人带来一箱方便面和几瓶水。
“这是你爸爸妈妈给你的兽皮，冷了披上！还有这个，他们说让你炖汤。”救他的军人递给他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
“千年老山参？给我这个干什么？”
“你爸爸说你知道怎么用，还说一定要照顾好它们！哦，你那只小木鸟立了大功，从水里救了不少人哩！你长大了肯定有出息！”军人又拍拍他的肩，坐进小艇救人去了。
这里是一个小石洞，存放着一些柴草，类似于他家柴房。他坐在柴草上回味着军人的话，知道小木鸟派上了大用场，没有辜负婆婆的重托，心里很高兴。
可是，爸爸妈妈送千年老山参干什么？他站起来走来走去，目光落在黑熊的伤口上。
“原来是这样呀！”
他找来细草、火种、一只烂罐子，在石洞中间清出一片空地，点燃柴草，架上罐子，倒入三瓶水，放入半根山参。
“婆婆有了参汤，身体好得更快！”山楠添完柴，扭头看一眼黑熊。
水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着泡。这时，救援的小艇停在洞口，爷爷丢过来一些肉干，“这是大家凑的，你先吃着。”
小艇又走了。
山楠捡两块肉放进罐子里煮汤，又拿两块喂黑眼睛。无论付出多少，他都要救活他们。
汤熬好了，山楠小心翼翼地移下烫手的罐子。
小时候，妈妈总是一勺一勺地吹凉喂他吃饭。这里没有勺子，他只好轻轻地吹着，等汤不烫嘴了，再喂婆婆吃。
“婆婆，开饭咯！婆婆，你坐好，我喂你！”山楠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黑熊推起来，靠在洞壁上。
“我在哪里？”黑熊一脸疑问。她刚刚在幽黑的树林里迷了路，哪个方向都是又黑又密的树木，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口。她是寻着他的声音出来的。黑暗与光明，仅仅隔着一层纱。
“我们还在村里。”山楠看着它说。
“婆婆，吃点饭吧！”山楠捧着烂掉一半的罐子，又吹了吹，放在婆婆的嘴边。
“白脖子呢？怎么不见它？”黑熊推开山楠的手，眼睛在石洞里寻找。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白脖子出去了，没在这儿。”山楠怕婆婆伤心，把白桦树皮藏在柴草下面，不想让婆婆发现。
“干什么去了？”黑熊侧着脸瞪着山楠，想看出点蛛丝马迹。
“别看我，我不知道。也许你喝完汤它就回来，也许玩几天玩够了再回来。吃吧，趁热吃！吃饱有力气再找它！”山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谎，只好胡说一番。
黑熊半信半疑地捧起罐子喝汤，喝两口又推给山楠。
“我爱吃肉干！妈妈说过，小孩子补身体吃饭菜就行，不需要吃山参。你吃吧！”
黑熊确实饿了，呼呼两口吃光里面的汤和肉，躺在草上睡着了。山楠在火边烘干衣服，靠着黑熊也睡了。
“黑熊，念你不计前嫌，一心救人，我免去魔法对你的反噬，再送你一百年的寿命！”黑熊在密林中穿行，四周一片黑暗。忽然，一道金光照亮林间，如同白昼。香气袭人的四季女神在空中对它说话。
“谢谢四季女神！”黑熊四肢伏地。
花香淡去，黑熊就地打个滚，一脚踢在墙上。
“我变回来啦！我变回来啦！”婆婆忍着脚痛，在洞里又跑又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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