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富济贫

作者: 9d73eac9d201 | 来源:发表于2018-03-19 13:11 被阅读447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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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正寨第一顺位继承人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年大陡山下蜿蜒而至的胡卓河水量越来越少。自称“关外第一匪寨”的天正寨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少。

    我自小就长在这儿,每天一边诵读圣贤书,一边练功习武,还要听着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口号长大,因为我爹是寨子里的二当家。

    没那么多争权夺位的故事,寨子里几位当家的落草为寇前就是磕头拜把子的兄弟,年纪又相仿。寨主大爷据说年轻时意外受伤导致膝下无子,我又从小在这些叔伯大爷身边备受宠爱。所以即便是二当家的儿子,也是寨子公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最近好多新加入的家伙偷偷逃到了别的寨子,毕竟现在这年月,没有油水的寨子难留住人,有类似匡扶正义这种理想主义愿景的土匪越来越少了。

    好在天正寨易守难攻,周边村落多年未受天灾,靠着老本还能挺一段时间。但是以后咋办?寨主大爷很头疼的一个问题。

    所有不好办的事,交给“天下第一匪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以后办。这是寨子里的一贯传统。继承人也解决不了怎么办?继承人不还有继承人嘛!

    正式接任寨主前的试炼就这样开始了,我带着十五个人、三十匹马一路向北进发。

    寨主大爷给我规划的路线一路向北,那边冬季天气冷到要人命,占山为王的匪帮相对比较少。不过土地又更加肥沃,很多逃荒的难民很多年以前就在那边开垦聚集成村落。

    这次无论是与当地土匪火并也好,还是抢夺钱帛牛羊也罢,声势闹得越大,我以后这寨主坐得越稳。

    但是有一条我爹和寨主大爷都反复叮嘱——盗亦有道!

    一路野花,一路逍遥。转眼间已经离开寨子一个月有余。本着盗亦有道的精神,钱粮没抢到多少,反倒是收编了不少不想种地的庄家闲汉。

    眼看要到了约定返程的日子,回去委实难以交代。

    “兄弟们,咱们不能妇人之仁了,今天必须干他娘的一票!”我看着七扭八歪的队伍下决心动员道。

    伴随着黄米稀饭的吸溜声,下面想起了零星的“嗯嗯”几声答应。

    作恶田家村

    “别看田家村是这片很不起眼的一处村子,但是这几年收成比别的村都好。村里以山东逃难来的田姓为主,据说这田家是战国时期大将田忌的后人。”

    新加入的二流子王宝章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地介绍村子的情况。

    “以后别他娘地跟我讲谁谁谁的后人,一帮逃难的恨不得满世界找亲戚!上到三皇五帝,下到太监宫女,你们这哪个村子不找个同姓祖宗跪着?”我斜了一眼王宝章说道。

    王宝章倒是没理会我的揶揄,反而对着村口路边探头探脑的一个闲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那闲汉长得贼眉鼠眼,穿着一身破旧薄袄,北方初夏的季节虽然不太热,但也不至于这个穿法,估计家里就这一身衣服。

    “这人叫田二,我之前相熟的,也是个苦哈哈。”王宝章对我说。

    那人也光棍,见到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王爷爷,早听说大王爷爷的队伍替天行道,是绿林一等一的好汉,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听到这话,我自然是心中舒畅。

    “我问你,这村子里可有为富不仁之人啊?”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面孔问道。

    “有啊有啊,族长田宝库家,粮食满仓,财宝无数,都是我们的民脂民膏啊。大王您看我,没粮食吃,只能吃野菜,没有被子盖,就一身棉袄。那田宝库家的子孙却一个个生的干净白胖,凭什么?

    “如此便好。”我大手一挥,土匪们浩浩荡荡地进了村。不多时,便有人通报说已经将那田宝库家控制住了。

    我进了村,走到了最气派的那处砖瓦宅子。一个穿着绸缎衫子的半百老头被五花大绑跪在门前,灰白的长髯格外醒目。别的家眷孩子都是一脸惊恐,还有人尿了裤子,偏偏这老头一点都不怕,还在那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

    我给王宝章使了个眼色。王宝章会意,走到老家伙身前抡圆了狠狠抽了他一个嘴巴。老头登时突出两颗带血的牙来。

    原本想震慑一下众人,我好讲上两句。没想到这嘴巴下去,旁边跪着的几个孩子全都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王宝章抽出刀吓唬孩子,搂孩子的那些妇人忙不迭的捂孩子的嘴,磕头的磕头,求饶的求饶,场面一度更加混乱。

    好不容易安抚住场面,我满头大汗地环顾四周,心下却“咯噔”一下。

    坏了,怎么这么多人?

    原来我们进村弄得鸡飞狗跳,村民早已经围过来看热闹看了。

    这村子外面看起来不大,却内有乾坤,这么一会竟然围拢过来百余闲人,多数还是那扛着锄头镰刀的壮年小伙。

    我们这伙土匪加上做饭的王哑巴,满打满算才三十二个人。

    我得冷汗瞬间湿透了衫子,不过仍要摆出一副镇定的面孔,心下只求进去搜家的土匪们动作麻利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土匪们终于把田宝库家搜刮了一空。我看着金银细软,牛羊粮食心下大喜过望。

    “咳咳,乡亲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们是大陡山天正寨的并肩子(兄弟)。我们不祸祸穷把式,也不祸祸斗花子(姑娘),我们只干那劫富济贫,惩奸除恶的勾当。今天抄了这村霸田宝库,分一半粮食细软给大伙,排队来领,赶紧回家藏好了,但凡这恶霸官府敢找后账,你们来大陡山报我王宝章的名号。”

    王宝章听到这句差点没骂娘。

    围观的人明显从幸灾乐祸的神情变成了狂喜,如果不是碍于乡里乡亲的面子,恐怕会当场欢呼起来。

    于是,土匪们变成了维持秩序的衙役,领着村民井然有序的瓜分了田宝库家一半的家产。

    指路的田二分了比别人更多的好处,看我们收拾妥当准备返回寨子的档口,他偷偷溜到我们这问:“大王爷爷,你们不烧了田宝库家的宅子?”

    这田二倒真是卑鄙无耻,瓜分了人家还要一把火烧干净。

    我心下大为不喜,板起脸来说:“不烧,急着赶路。”

    田二脸上显出焦急的神色说道:“大伙以为你们要烧宅子,都准备了桐油材禾,放在后门那处了。”

    这田宝库家究竟干了多少缺德事?也罢,就当替天行道,放把火给队伍送行了。

    我便使人随田二去放了火。

    队伍身后,火光冲天、黑烟阵阵,恶毒的咒骂声隐藏在炙烤后的阵阵爆裂声下,谁能听得到呢……

    天正寨的覆灭

    即使身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我还是没能成为天正寨大当家。

    我的试炼之行返程途中得到了消息,天正寨被官兵攻占了!

    关外幅员辽阔,气候恶劣。天正寨易守难攻,又没什么油水,且一向不与官府发生正面冲突,官兵攻打天正寨是为了什么?

    不过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不久队伍就出现了“逃匪”。两日后,于是以王宝章为首的土匪们更是夺了队伍的马匹财物一哄而散。

    我堂堂第一顺位继承人,如今只剩下胯下的一匹马了。无论如何还是赶回寨子看看,如若寨子安好,我定要带人马宰了那个王宝章。

    星夜兼程,在离大陡山二十里的镇子被一个破衣喽嗖、蓬头垢面的乞丐拦住了去路。

    我正焦急,随手一马鞭抽在了那人胳膊上。

    那人疼的一激灵,跳着脚小声骂道:“小崽子滚下来,敢打你大爷!”

    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寨主大爷。我赶紧跳下来扶住老头,走到一处僻静角落说话。

    大爷示意我先别说话,伸手抓起身边一蓬带着腥臊气味的黑泥糊在了我的脸上。

    “想活命,就老老实实把自己弄埋汰了!”大爷低声警告我。

    “大爷,寨子真的被官兵占了?我爹呢,其他几位叔叔呢?”

    “哎……没错,寨子没了。我和你爹其他几位兄弟跑散了,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听到人还在,我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咋还跟官兵岗杠上了?”我问。

    “都是命啊,谁也不怨!”大爷表情不是愤怒,反而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咱们寨子,门前胡卓大河九曲十八弯,山陡路又窄,绝佳的防守地形。平时县府衙役哪懂这个,偏偏今年来了个大将军带了好几十万人,据说要去和极北之地红毛鬼子打仗。路过大陡山,觉得地势太好了,虽然离前线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不过修个防御以备不时之需也好。就这样顺手把寨子灭了,咱们糟了这无妄之灾。我找谁说理去?”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突遭变故,我也没了主意。

    “现在关里关外都贴着咱们的画像,南边查的严不能去,北边打仗也不能去。只能装成乞丐在周边寻得我那几位兄弟再议了。对了,你先去把马卖掉,给我买几个包子,都快饿晕了!”大爷眼睛里闪着光说道。

    又见田家村,又遇田家翁

    转眼已经三年了,还是没有找到我爹和几位叔叔,不过我和大爷这乞丐当得越来越像。

    这一日,我们一路要饭到了一处村落,看起来眼熟得很,竟是我最后也是唯一一次劫掠的田家村!

    本想绕着村子离开,奈何大爷这三年身体一落千丈,走了一个晌午,此时早已经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时间过了这么久,我这个落魄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索性带着大爷进村讨点食物。

    当年田富绅的宅院处竟然又修了一个大宅子,虽然比不得当年气派,但也比村里其他人家强上许多,应该是换了人家。

    我搀扶着大爷走到宅子前面想讨点饭食,没想到大门敞开着。里面几个女人在织布喂鸡,有几个青年在登高晾晒粮食,阴凉处,穿着粗布衣裳扒豆子的不正是当年那个催胡子瞪眼的老倔头吗?

    里面人看到我们,知道来意。马上有那老妪拿出来两碗高粱粥,几块饼子咸菜给我们。

    我和大爷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那老头却迈着小步来到我们近前说道:“山(三)年前,我们家遭了山贼,半生心血付之一炬。”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莫不是这老家伙认出了我,我该杀人灭口吗?当年打掉两颗牙,现在说话竟还有些漏风……

    没想到老头摆出一副自得的神色继续说:“那又如何,我田家子嗣肯吃苦,男女老少全都种庄稼挖野菜,干零活出苦力,三年时间我们又修了宅子,又成了富庶人家,过得就是比那些只知道投机取巧的小人好!”

    我还是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你个大小伙子,就带你爹要饭活命,不能踏踏实实做点营生吗?”老头面露鄙夷的神色说道。

    我的脸一红,心理安慰自己:你是通缉犯,你迫不得已……

    这个时候,门口处又走来一人。那人见到田老头就一头拜倒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不正是三年前指路的田二吗!。

    “三大爷,我家断粮好几天了,我娘您妹妹快饿的背过气去了,您行行好借我点粮食吧!”

    “哼!”老头面色阴沉起来。

    “田二,当年我家被劫掠,你分的好处最多吧。怎么如今还要找我借粮,我还没找你要呢!”

    那田二还要争辩些什么,我和大爷已经吃光了手里的东西。我把碗放回篮子道了声谢便拉着大爷往村子外面走。

    大爷见我神情古怪,随我离开田家宅子。出村路上听我讲了三年前发生的事也是生出了感慨。

    "有时候穷有穷的道理,富也有富的道理。劫富济贫,这事儿反倒没有什么道理了……"

    刚走出村子,竟有一伙土匪打扮的人围在村口。见到我们出村,有人大声喝问:"哎!那俩要饭的,你们村有没有为富不仁的富绅啊?"

    我和大爷相视苦笑,一起冲上前去……

    “有啊,有啊!田宝库家最有钱,我们带大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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