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腊月26日,不满20岁的灵霞出嫁了。从此开始了她人生最痛苦、最艰难、最憧憬、最幸福的人生。
灵霞是一个非常倔强、要强的人,既然选择了,那怕是摸着黑都要走到头,那怕是错了也认了。她说,那个时候傻,一心光听父母的,父母把你推进火炕都是对的。结婚后才明白,丈夫的命太可怜了。丈夫名叫来苏联,1960年6月2日出生,七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是父亲和两个姑姑把他拉扯成人。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都已结婚成家,他和老父亲相依为命、凑合着过日子。进入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你连湍口气、说句话、经管事的人都没有,媳妇这个角色太窘迫太难当了。刚结婚,小两口和公公挤在一院破窑洞里。因为住的是窑庄,每天做饭、烧炕烟熏火燎的,尤其遇上阴雨天,烟全涌进屋里,刺鼻刺眼,难受至极。大活人不能让尿憋死,灵霞毕竟是上过初中、有点文化的人,固然有窑庄地势低洼、遇阴雨天湿度太大烟出不去的原因,但她认为这一定与炕筒、烟囱排烟不畅有关。因为咱们农村,当时锅头和炕是连在一起的,每天烧炕产生大量的草木灰。
灵霞是个直性子,说干就干。她挽起袖子整整清理了两天。你知道掏出多少草木灰吗?七担十四笼,不知道多少年未清理了。这件事给了灵霞很多启示,凡是要靠自己,要动脑子。
灵霞开始向自己的父母抱怨、哭诉,嫁得不好都怪父母,其实这是一种策略,目的是想让父母帮她。毕竟父亲是木匠,经济上活泛一点,父母拗不过女儿的死缠硬磨,看着女儿确实困难,就从家里抠出五佰元瞒着其他儿女给了她。灵霞拿到父母伍佰元钱,又借了一些,很快就盖起了几间砖瓦房。从此告别了窑洞,再也不受这烟熏火燎的窝囊罪了。
灵霞爱人,人实在,靠得住,但在那个年代,大家都在土里刨着吃,你就是有浑身力气和能耐又能如何?1979年开始,农业社实行联产承包,分田到户,家家基本上可以不饿肚子,但缺钱花。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九十年代,乡政府大力推广种植烤烟、栽种苹果。虽然经济上有了好转,但向灵霞这样上有老下有小,缺少劳动力的家庭,仍然无法脱贫致富。
灵霞养育了三个儿女,这在当时是严重违反政策的。1985年5月她的大女儿降临,相隔两年1987年3月二女儿又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千金宝贝,这本是再好不过了,可在农村人的眼里是被人调不起的,说你断子绝孙,说你后继无人,再说没有小伙子老了靠谁养活,地里活靠谁去干,等等,迫于各种压力,就是罚个倾家荡产也要再生个小子。也许我们村姑娘嫁到这家太苦了,还是灵霞这孩子太善良,老天爷特别眷顾和恩赐她:1990年5月29日清晨5点终于产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人欢天喜地自不必说,可计划生育罚款是逃脱不掉的。罚吧,愿意装粮装粮,没有粮就拆这破房子吧,反正就这一烂摊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灵霞两口子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要命么?
事过境迁,现在回想起生育这三个孩子,灵霞仍心有余悸,毕竟没有婆婆,当时啥都要靠自己,庆幸老天爷保佑,接生婆有经验,三个孩子顺产,没有花一分钱,也没有给她和孩子落下什么病根。倒是孩子没奶吃愁煞了她,让她的日子异常艰难。
那个时候,灵霞身体特别不好,黑天白日,忙完地里忙屋里,日子一天天往前磨,一点点生的希望都看不到,计划生育如一根利剑还悬在头上,欲罢不能、欲哭无泪,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起计划生育,灵霞就气不打一处来,对村上的处理仍颇有微词。在那样一种高压的政策之下,老百姓是无助的,是无话语权的。她战战兢兢,度日如年,两个女儿出生队上不给划地,还说是“双女户”,政府的各种补贴都扣了,一直到1993年队上才给三个孩子划了地。
灵霞丈夫实诚,对灵霞特别好,他说:钱没了可以挣,不能让你受罪,更不能像小品“超级游击队”那样东躲西藏。儿子出生后,他做了绝育手术,人生这个槛总算迈过去了。现如今,三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并已结婚生子,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灵霞两口子看着一大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满脸绽放的都是喜悦和欢快。(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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