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自己童年,对我教育最为重要的除了父母,就是爷爷奶奶。
一直以来,都没有写过我的爷爷奶奶,不是因为不在意,相反,太过重要就不知道从哪里下笔。还有一点就是,光是回想到二老对我的爱,瞬间就会热泪盈眶。一次爷爷看我写的东西,说觉得我的文字表达,他喜欢,说来惭愧,还没有好好写过老人家。
如果你也认识我爷爷,一定也会觉得他是个和蔼至极的老人。做一个“好人”是爷爷贯彻的标准,这种“好”,某种程度上很符合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你一定觉得我夸张了,可是我并没有半点浮夸。爷爷虽然是云大政治系毕业,深受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但是爷爷骨子里很“传统”。这种传统不是封建迷信,而是他从小饱读诗书,特别是中国古代文学,古代的小说是爷爷初中最喜爱的文学作品,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圣人”哲学思想自然也深深地刻在爷爷的骨子里。 爷爷做好事数不胜数,绝不是为了谋利,而只是单纯地出于本性,绝不会多想。一直让家人耿耿于怀的“支教事件”,曾经也不解爷爷为什么要把留在家乡工作的机会让给别人,而自己去了云南最偏远贫穷的地方,奶奶也去了异乡,一家人分居两地多年。六十年代的生活环境比现在艰苦的多,光凭想象我无法做到和爷爷一样不假思索地做决定。也曾经怀疑过爷爷是不是有“好人病”?有“讨好型人格”,可是爷爷做事情很多时候即便全家反对,他也会默默坚持。爷爷不是虚伪,也不是图好名声。做选择的那一刻,我相信我的爷爷是因为觉得求助他的同学比自己困难,是因为爷爷知道云南那个地方总需要建设者,总有人要做出牺牲。其实,“人生为一大事而来,何不是幸事”,那个年代支援边疆教育对于普通毕业生来说就是“大事”。我想,如果爷爷不那么做,这辈子应该也会后悔。他最后的选择让他无愧内心,不是为了做个好人,只是他本内心向善。我知道我的爷爷很伟大,但是于我,爷爷的伟大不是奉献,不是为了谁牺牲了自己前途,家人幸福等等;爷爷的伟大在于他的“知行合一”,做自己想做的,无愧于自己的内心。或许,对家人而言,这个决定显得有些“自私”,毕竟真的很遥远,真的缺少陪伴。但是对于家人爱的弥补,爷爷也在默默弥补吧。我不知道爷爷一生的事业是什么,但是我认为可能是教育吧,(他本来心系考古,后来时代的原因从教)不然怎么会愿意不远千里,徒步那么多山路,呆了八年。
有一段时间,常觉得爷爷是“老顽童”,不听家人劝说,一直好奇家乡变化,骑着自行车穿行在蒙自老城的巷巷里头。还有一段时间,他沉迷于“保健品”,气得家人上蹦下跳,我现在才懂得,他只是想多陪伴爱的人。为了保养,爷爷每天九点睡,六点起,最近还开始跑步了。他信奉“自然”规律,热爱自然,会为了栽的兰花开花开心不已;会把路边别人丢弃的花草捡回来,神奇般地栽活,然后向我诉说大自然的神奇;会把自己从山上捡回来的石头按照自己的审美视角摆出阵形……
前几日,送老人回家的路上,他竟然谦逊地说,他对我教育的影响不大。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一位谦逊的儒者。下面是前几日的对话:
“阿彤,这点车骑的不错嘛,很溜!”
“阿爷,您忘了吗?我的电动车是您教我骑的。”
“嗯,你说什么?”(爷爷耳背)
“我骑车是您教我的。”
“我对你的影响不大,是小时候带你多,小时候影响大,长大了就影响小了......”
“阿爷,就是小时候的影响最重要了。我刚刚说,我骑车是您教会我的,您忘了吗?”
“嗯,忘记了,是你自己学的。”
“哪里?是您小时候在毓秀路上教我的,那时候你骑小摩托接我回家,每天进门前就悄悄拿小摩托给我练手学骑车。还怕家人知道,因为那时候我才二三年级。”
“呵呵,小彤呀,你还记得呢。”
“当然啦,一开始你先在后面护着我骑,后来就让我慢慢骑,您跟着在后面跑啦。”
“呵呵呵……”
爷爷是教育者,他对我的教育怎么会没有影响?因为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和爷爷奶奶待的时间多。爷爷在我童年时期对我的教育 ,就像卢梭所提倡的自然主义教育。我不确定爷爷知不知道卢梭及其教育思想,但是我知道爷爷一定知道朱熹,其实古代中国教育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死板,中国古代教育家也懂得顺应自然,顺应孩子天性的发展。从小,爷爷不是带我逛花鸟市场,就是带我去周边小镇“寻宝”。而我最喜欢和最期待的活动是,中午午觉时间,顶着蒙自的毒太阳,爷爷带我从分区旁通往二中小工厂的小道穿过,到田野里捉蚂蚱捕蜻蜓捞鱼。蚂蚱是给他的画眉鸟的,剩下的归我。这个活动简直不要太棒,对于我是一种冒险,那条小路上中午很少有行人,田野间农民伯伯也午休了。那是大自然最真实的美景,想象一下,在一条只有几米宽的石子小路上,左边透过杂草有一条小水沟,里面的水草随着水波舞动,有成群的小蝌蚪,两三条小鱼,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遇上小螃蟹。一次站在杂草中,忙着捞小螃蟹,爷爷突然一把抱住我,轻声说“别动,别出声”,我转头定睛一看,一股气流直逼喉头,我现在都记得那一刻我有多么想放声尖叫,一条蛇正准备穿过杂草丛到河沟里去。看到蛇安然从我们身边游过,我问爷爷为什么有蛇这么恐怖邪恶的东西存在呢?爷爷说它没有招惹你,它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我们互不打扰就好了。(想起一个小学同学问我的,如何定义动物的善恶)回到那条小道上,右手边是成片的田地,在谷物上空有着密密麻麻的蜻蜓,然而这些普通蜻蜓,哪怕红蜻蜓也不能满足我,我喜欢特别的“老大”、“老二”蜻蜓,可是太考验技术和幸运度了。现在想想,小时候的自己也很“残暴”,会捉蜻蜓,哪怕带回家并不能养活它们。可是也是这样的与自然的接触,让我懂得发现生活的美,自然的美。哪怕一片落叶,哪怕一颗石子,我也会收藏。爷爷无愧是我生命中最好的“美育”教师。
爷爷有一次生病住院,我去照顾他,我们便聊起天。
我问爷爷:“您既然是教师,又是校长,为什么我小时候您不带我多学学古诗词,多学习呢?”
爷爷说:“诶,小孩子就应该多跟自然接触,你玩都不会好好玩,以后怎么好好学习?”
爷爷对我的影响和教育,早已渗透于生活的点滴。毕业论文答辩前,爷爷又对我进行一番教导:
“阿彤,你要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记得相信自己,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然后好好刻苦钻研,弄清这个问题!好好下苦工夫,相信自己就够了。”
其实这是爷爷一直以来教我做学问的道理。
我最亲爱的爷爷,多保重身体,未来的路还请多指导,我热爱教育事业,也将如您“爱我所爱,行我所行”。
爷爷依旧精神 未来的路,依旧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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