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到书桌前,己是十天之后了,日子在忙忙碌碌而又无所事事时最容易滑落。
窗外依然是明晃晃的太阳,有些刺眼,但从窗纱透进来的风已明显有了凉意,它只是从肌肤上一滑而过,不作任何停留,仿佛一个懂事的不粘人的孩子。而最早知觉到秋风的不是触觉,是听觉。有一天早上骑车穿行在人群中,忽然听到树叶哗啦啦哗啦啦的声响,我停下来,细细听着看着,辨别出这声响来自树梢,脆亮脆亮,继而才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夏天的风不管有多激烈,树叶的声响始终是闷闷的沉沉的。这一刻,我明白秋天来了,来自于树梢。既然来了,也就安心地留下来了,一点一点地经营着自己的地盘儿,同时也在悄无声息地逼退恋恋不舍的不甘心退出季节舞台的三步一回头的夏天。尽管知道这只是轮回,不太长的轮回,可仍是不甘心,也许还会来个回光返照般的反扑,如人一样,想不开的时候太多。纵使再张牙舞爪,也无济于事,比如失恋比如离婚。
春夏秋冬四季中,独独不喜夏天,自那高考的黑色七月之后,夏天总是过得晕晕乎乎的,思维似凝固般一动不动;可夏天于植物们来说是个好季节,是个成长的好季节,有充足的光照充足的水份,除非拒绝,不想成长都难,正如我的长寿花经此一夏都快长成参天大树了……而我毕竟不是植物,可我更多的是在夏眠,仿佛打了麻药一般,又仿佛生活在一种虚幻之中。于此也就格外喜欢秋天,秋风一来先解了思维的枷锁,清明了潮湿的思绪,天高地阔又舒展了身心。仿佛休眠之后获得重生似的,对日日生活的烂熟的土地竟生新鲜之感,于是走出家门,走向田野,走向大自然,看一看闻一闻触摸一下,真真切切感到了世界的存在,自己的存在。所以说疼痛不是坏事,它证明你的存在。四季中只有三季的存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就是个“三季人”。悲哀的是我不够努力!
桌子上摊开着余秀华的散文《无端欢喜》,书上密密麻麻划着黑道道,读任何一段都能入心浸骨,感同身受。有时两个人的寂寞不如一个人的孤独更绝决更自由。荒凉是她的人生底色,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呢,比如我,比如张爱玲,这与身体的残疾无关,与贫穷也无关。让我欣赏的是,她们都很勇敢,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在荒凉之地努力耕耘,所以才能在绝望中开出希望之花。
真是秋天了,季节的,人生的。窗外,原先聒噪的蝉声几乎听不到了,想必它们已走完自己的一生;我的身体进入了多事之秋,哪哪都在抗议,这不,老腰坐不上半小时就犯困,困得只想瘫在床上;而视力下降得让人害怕,为此不得不放弃了多年躺着看书的习惯。真是两难呵,好在还有另外的选择,《无端欢喜》是抒写秋天般的深沉通透而又不世故的人生,而非鸡汤,所以不必一口气读完,它需要慢慢体味,一天一篇或几天一篇。想到此,我站起身往外走,屋外秋风正起。屋内桌子上的剑兰葱绿欲滴,正在含苞待放……
看花听风,无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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