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同情找到了生理基础,其实也就是为心灵找到了生理基础:有或没有心灵不在于有或没有感知,而在于有或没有同情。这等于在指出有无心灵的标准的同时,也证明了心灵是大脑的机能。
当狗的智力宣告那些反对者的理论破产的时候,他们大概还有些不平,但现在这最后的不平也应该没有了——肉体真的发展出了自己的心灵,它不需要谁的“智慧阳光”来照耀,它只需要镜像神经元。
反对者最后的诘难只能是,既然镜像神经元所引起的也不过是神经冲动而已,那么凭什么要把它跟感知区分开来?应当说,这个问题既没有“翻译论”那么有水准,也没有“事实上论”那么有自信(虽然是盲目的自信)。它很容易回答:这是一个“虚拟感知”过程,一个仅仅发生在大脑中的过程。
这一点已经说过:由于看到某个动作而引起的神经冲动和自己亲自做这个动作所引起的神经冲动虽然在生理上是相同的,但在事实上完全不同。
我们在此之前从没有发现过任何一种神经冲动产生于这样的原因。如果生物体自身能够区别这种不同,就会建立清晰的“我”,所以把它们加以区别是正当的,也是必要的。这表明,心灵也是神经冲动,它只能是大脑的机能——既不存在什么心灵的实体,也不存在脱离神经冲动的心灵现象。
此时会出现另外一些反对者,他们认为心灵并非仅仅是大脑的机能这么简单,因为心灵是“食信息”的。
这种观点需要结合他们自己所举的例子才能理解得更透彻:狼孩虽然仍然具有人类的大脑,但并不拥有人类的心灵,因为他(它?)们在脱离人类社会的同时,也脱离了使其具有人类心灵的信息。
这些反对者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因为人类心灵的发展的确离不开人类社会这个环境,这就跟模仿者们必须过群居生活一样。但这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的正确,因为他们在讨论狼孩的情况时,更注重的是狼孩难以“教化”的表面现象,而没有深入研究何以会有这种情况。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会有很多,但现在做任何解释都只能是一种猜测。必须看到的是,说狼孩由于跟狼生活在一起因此具有了狼的心灵(他们忘了狼其实跟狗一样并没有心灵),并不比说狼孩由于跟狼生活在一起而错过了大脑发育的良机更具有说服力。
现在的研究已经发现,人脑并不是一生下来就如此发达。
人出生时脑重350—400g,占体重的1/8一l/9,约为成人脑重的25%;1岁时为出生时的2倍达到成人脑重的50%;2岁时为成人脑重的75%。
显然,在最初两年内脑发育得最快。这一时期是脑发育的关键时期。科学家们相信,人类婴幼儿时期大脑的快速发育跟环境影响密不可分。
在环境的重要性这一点上他们跟那些反对者持相同的看法,但是他们怀疑脱离开人类环境之后大脑仍能这样正常发育,也就是说,他们怀疑狼孩的大脑是否发育正常,这是跟那些反对者截然的不同。
遗憾的是还没有任何人研究过狼孩的大脑,人们不能断定狼孩大脑的发育水平。通常的说法是他们只有相当于几岁孩子的智力,而这只是能力评估,并不是生理检测。
由于不能人为的把某个婴儿隔离开来,科学家们的怀疑是否正确还需要验证。但不可否认,他们的怀疑要比反对者的猜测更像那么回事,我们有理由期待科学家们的怀疑是正确的——如果狼孩的大脑发育不良,那么他们难以“教化”也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现在让我们结束我们的寻找心灵之旅吧。虽然我们仍然没有明确的划出那个有无心灵的界线,但是我们已经明确的指出了划分的标准。尤其是,我们在模仿者这里借助于镜像神经元证明了心灵是大脑的机能,这要比非得把那条界线划在猴子或狗的前面并承受额外的道德指责重要得多。
在结束之际,本文不想回顾如何放弃了心灵独立存在以及新心灵独立存在,也不想回顾如何剔除了非心灵的应激性、本能和条件反射,更不想回顾如何发现了模仿的重要性及其所代表的“我”的发轫。
本文只想声明,我们在这个旅程中,并不是非要证明心灵是大脑的机能而不顾其他的观点只管自说自话,也不是非要证明心灵是大脑的机能而不顾材料是否可靠只管自吹自擂。我们相当充分的思考了那些反对观点,只在它们不能自圆其说时才放弃它们。可以这么说,正是由于它们不能自圆其说,才让我们不得不寻找另外的解释。
同时,我们也不是盲目的相信这个解释,我们对它也同样横挑鼻子竖挑眼,我们会主动摒弃那些轶闻和传言。波普尔说:“只要我们想就一个问题提出解答,我们就要尽可能竭力推翻这个解答,而不是维护它。”虽然他承认“很少有人实行这条戒律”,但可以自豪的说,在我们这个寻找心灵的旅程中,本文践行了它。
幸运的是,我们所找到的这个解释是自洽的——不仅在科学上而且在伦理上,它都是自洽的——它经得起怀疑和反思,并且承认还有很多未解之谜需要继续研究。这在某种程度上比它的自洽更重要,因为这保证了我们以后有发现错误并改正之的途径。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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