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的扑克

今天下雨，爸爸没有出门散步，约妈妈在阳台上打牌。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大约是我们兄妹陆续离家之后，爸妈开始喜欢在闲暇时打一种只有他俩会打的扑克，从此这就成了两人不可或缺的娱乐，每有闲暇——做完家务，睡觉之前，起床之后，或者只是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都会打上一会儿。旁人从不参与，也无从参与。

2017年11月17日 雨 爸妈在阳台打扑克

爸妈都不是爱玩的人，他们不会打麻将，也几乎不会打双升。我读中学时，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们一度流行聚在一起打双升，动辄通宵达旦，我的爸妈从不参与，他们按时作息，每天为了我们从早忙到晚，没有闲暇娱乐。记忆中只有过年那几天，我们全家人聚在一起，会玩扑克消遣。随着我们兄妹各自成家，能齐聚一堂的机会越来越少，打牌也就从全家人的娱乐，变成了爸妈两个人的娱乐。

这十几年来，爸妈几乎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一两副扑克。四年前，我在英国产子，爸妈千里迢迢飞过去替我照看孩子，却没有带上他们的扑克，而我也是粗心，竟不曾替他们买上一副。他们大概不知道，英国也可以买到扑克，即便知道，大约也不愿提出来麻烦我吧！几个月后他们回国，我收拾房间时才看到他们竟然用日常攒下的包装盒自制了一副扑克，彩笔手绘的黑桃梅花跟真的一样！这样的精工细作只有爸爸做得出来。

爸爸七十大寿，我用全家人的照片给爸爸订制了一副扑克做小礼，四种花色分别是二老和我们兄妹三人各自小家的生活照，背面则是一个寿字，爸爸看了很喜欢，命我再多做几副，每家一副。但是爸妈一直没舍得玩这副扑克。

近年来爸爸患病，性情变得有些古怪，往日总是和颜悦色，如今却郁郁寡欢。最让人担忧的是，爸妈很久不在一起打扑克了！跟爸爸谈心，爸爸不满妈妈，说道：她都不肯跟我打牌了！我去问妈妈，妈妈没好气地说：他输了就耍赖，谁想跟他玩！我只觉又好笑又无奈，打牌这种小心机，爸爸断然不是妈妈的对手。这样的僵局持续了总有好几个月，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两人又开始在床头打牌了。

上个月，爸爸住院治疗，妈妈日夜陪伴，我看到爸爸入院时给自己收拾的手提袋里，有纸笔，眼镜，还有一副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