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录

文|磁性泥巴

生活录

活了这么久，许多人眼中我已经贴上了无数个不同的标签。今天我站在道闸那里，无数的人从眼前穿过，人流就像是眼前闪过的灯，各种颜色从眼前晃过，迷了眼睛最后只剩下一小时后的解脱，人流如这般轻松流逝，看在眼里流过时间的指针，一点一点周而复始，把这道闸穿过，地面摩擦咯吱的响，还有呼喊不及的冲撞，一声叫疼随即消失，人流参照我的视线变成了风成了海浪，我只是立在风口浪尖上的树，无论再怎么高大也没有牢固的根须，每走过一个人我都要佝偻身躯，摇曳我的枝丫，风浪带着我哗哗的作响。

那一刻有人看着我，他们的眼睛是蓝色的，是风一样的形状，天空离我并不遥远，那片蓝就挂在天上仿佛只我要伸出手就可能捞到。每一次和别人四目相对，找到别人眼中的蓝，是不是可以同样看见自己的眼睛也有天空蔚蓝。他们都不怎么张口，就算张了口也是风言浪语，我这棵树又怎么能听懂。他们眼睛的形状让我想起了我家楼下刮起的风，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空地上有风，只是见着几片树叶和一个白色的塑料带飘浮在空中围成一个圈来回的转，我站在道闸前，他们的眼里都有一些东西在转，我不知道哪些东西是些什么，或许像我看见的一样只是些树叶和塑料带，或许是一些尘埃一些闪着光的珠子，或许是几个圆形的食品盖子在地上来回的滚动……，每次看见他们的眼睛我就知道起风了。

在远方有一块人形的石头，她亭亭玉立地站着，我看不清她的容貌，只知道每逢下雨就会有叶片给她撑伞，每一颗尘土都落不到她的身上，我看见过她仰头向着阳光微笑，垂下头时的一语不发的样子。有许多人流牵绊她的方向，她通常只看着前方，很少侧过脸来看我，三个道闸的距离，一道屏障，一道欣赏，一道内心的揣测和构想，日子看久了总会改变模样，只有我还站在原地，因为我只是一棵没有情味的树，我伸不出脚迈不开腿，就算我的枝叶会生长，可植物是喜爱阳光的，只有向着阳光才不会遭逢枯蔫。

道闸视野里她频频出现，她应该是一块玉石，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打扰。就在这个清晨，我搓着眼睛刚要睁开，却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她的身旁略过，那是一条黑色的死鱼，翻着肚子从道闸里跳了出来，口里吐着黄色的浓泡，从她身旁路过的时候伸出了贴满污泥的爪子，她整个身子缩紧想要避开，污泥的爪子还是碰到了她，在她的背部液下的位置戳了一下，她身子一抖转脸过来看我，那眼睛带着不屑忧虑和惊吓后的迷惘，我盯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一幕幕都印在了我的眼中，在人流面前我抬高了我的眼睛，我想看傲慢的人怎么轻蔑别人，别人又是怎么回应，我的眼睛望着地上的臭鱼，一股腥味被风带了进来，我有些难舍的望着她，希望她做出什么反击，可她仍然望着前方，就当什么事没有发生过。

我的眼里闪过一道蓝色的云彩，我感觉到有蓝色的滋味飘进了眼里，就像读一封信一样：我爱这世界上所有的姑娘，我希望她们都美丽漂亮，没有被世间的喧嚣吵到，没有变虚荣，没有失去没有伤心，在遭遇危险的时候都会抗拒，不让自己吃一点亏。我站在室外，阳光就铺在我的身上，晒到我眯起眼睛，她从石狮后钻了出来，我不知道一块石头是怎么到的这里，我又是怎么到的这样，我只是延着感觉走到了阳光里，她背着光怎么也看不清。

我看见了不应看见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眼睛里的蓝色，风一样的形状，这一天在阳光下做一棵树，没有乌云的天空，抬头会是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