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烽烟再起宋金间
第三节 防不防
完颜亮磨刀霍霍期间，南宋赵构这边在干嘛？是坐等挨揍吗？事实并非如此，最起码赵构是清醒的。
绍兴和议后，宋金两国之间，每年分几次互派使者，宋朝派去金国的使者，一是为“贺正旦使”，恭贺新年；二是“贺生辰使”，为金国皇帝祝寿。
完颜亮迁都燕京前（公元1153年），宋朝一般是在当年的八月（偶尔也有九月初）同时派遣“贺正旦使”及“贺生辰使”，因为金国都城在会宁府（黑龙江阿城），路途遥远，不提前三四个月，如何赶到春节“贺正旦”？完颜亮迁都燕京后，宋朝则于每年十月派“贺正旦使”及“贺生辰使”，因为路途近了许多。
而每年的正月和五月，金国也会准时派使者来大宋，恭贺新年及为赵构祝寿。
公元1158年五月，礼部侍郎孙道夫为“贺正旦使”回国前，完颜亮对他道：“你回去转告大宋皇帝，贵国事我上国，多不诚心。比如，贵国边民逃入我境内，我国边官即将他们遣还。我国边民叛逃入贵国，有关官吏索要，你们往往推辞不配合！这是其一；你们在边境盗买鞍马，备战阵，是什么意图？这是其二！”
孙道夫回国后，俱实上奏，并劝谏赵构，金国有重启兵端的意图。赵构愕然道：“朝廷对金国不薄，他们以什么名义起兵？”
孙道夫道：“完颜亮是位弑君夺位之人，兴兵岂讲什么名义？”赵构心有所动。可宰相汤思退、沈该不以为然，孙道夫多次对赵构讲武备战，沈该怀疑孙道夫想劝赵构起用主战派张浚，孙道夫官场引路人即张浚，因此将孙道夫挤出朝廷。
公元1159年四月，黄中为“贺生辰使”回国，上书朝廷道：“金人修缮汴京，必定迁居于此，朝廷不能不早做准备！”宰相汤思退名如其人，不思进取，但思后退，见书大怒，将黄中降职。
所谓无风不起浪，两位使者回国，都说金国将起兵，赵构不太放心，防备不防备？这是个大问题，毕竟，以前吃过一次大亏！公元1159年六月，赵构命同知枢密院事王纶为“金国奉表称谢使”，名义是回谢金国派使祝贺五月二十一日“天申节”（赵构生日），实际任务是侦查金国有无出兵意图。
完颜亮听王纶这个时候出使本国，觉得反常啊！立即命相关官吏隆重接待王纶。有天，急召王纶入宫，完颜亮坐便殿，旁边仅有一执政大臣，完颜亮连接问了王纶几个问题，王纶侃侃而答，完颜亮假装不能使之屈服，礼遇其回国。
王纶被完颜亮蒙蔽了双眼，成了一位睁眼瞎，九月，王纶回国，上奏赵构：“邻国恭顺和好，都是陛下威德所至！”王纶的话，让朝廷内外一片欢腾。汤思退等上表称贺！
赵构也放下心来，告诫群臣道：“朝廷上下议论纷纷，都劝在边境屯驻军马，更换将帅，此事万不可轻举妄动，兵连祸结，何时是个头？”
然而第二年正月，金使施宜生来“贺正旦”。施宜生是福建人，赵构命吏部尚书张焘接待。此时仍有间谍传来消息，说金国造船调兵，赵构将信将疑，又让张焘向施宜生套话！张焘对施宜生诉说故乡情谊，施宜生感触良多，但不敢明说，仅仅回答一句：“今日北风甚劲！”又取桌上毛笔轻轻敲击，口中念叨：“笔来（谐音必来），笔来（必来）！”文人说话，端的就是水平高！
施宜生回国后，被人告发，完颜亮本是汉学通，施宜生的把戏完颜亮一眼洞悉，大怒之下，将施宜生烹杀！
如果施宜生说得如此明白，朝廷大臣还无动于衷，那么，这个朝廷也就完了。公元1160年二月，金国遣使来吊韦太后丧，赵构即派同知枢密院事叶义问为“报谢使”，实际还是窥测金国动向，叶义问回国，奏报：“金国造舟船，制器械，其用心叵测，应早做打算！”
侍御史汪澈附和叶义问道：“不做预备，事变仓促，靖康之变就是前车之鉴！如今和平日久，将骄士惰，应该重新选拔，使军卒有战斗之心！”
八月，淮东总管许世安上奏，完颜亮已经到了汴京，发重兵五十余万，屯驻宿州、泗州，意欲南侵。这就说得非常严重了。
此时宰相沈该已被罢免，陈康伯顶替他的位置。陈康伯力言金国必渝盟，应早做打算。且向赵构提出了四项建议：一，增加刘錡的荆南军；二，分划两淮之地的防御，同时命诸将结民社，保境安民；三，刘宝独当淮东，将骄卒少，不可依赖；四，沿江各州郡应整修城池，积累粮草，巩固内地。
所幸的是，赵构全部听进去了。九月命李宝为浙西副总管，提督海船，驻扎平江府。十月，镇江都统制刘宝撤职，刘錡顶替镇江都统制，荆南由李道担任都统制。十二月，主和派汤思退罢免宰相职务。
至此，该不该对金国早做防备的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
佐料：汤思退是一位很有意思的人。汤思退是处州（浙江龙泉）人，名思退，字却是“进之”。他于公元1117年出生，公元1145年中进士，十年后便升任副宰相，再两年后升任宰相，时年四十一岁。公元1164病故，享年仅四十八岁。
《宋人轶事汇编》卷二十九记载了汤思退一则典故，可见他的敏捷和才气。
一日，赵构坐寝殿，汤思退侍立一旁。赵构突然问道：“爱卿家乡处州有什么特异古迹？”
汤思退立即答道：“臣故乡有一石僧，旁边刻有题诗'云作袈裟石作身，岩前独立几经春，有人若问西来意，默默无闻总是真！”
赵构听了，击节赞赏！实际上，汤思退家乡只有石僧像，并无此诗，汤思退当晚即命人回乡，将该诗镌刻于石像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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