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上坟

细雨纷飞，带上父亲，去大姑家团聚。大姑像妈妈，一次次呼唤我，去她家玩。由于疫惰阻隔，两个多月未曾相见，我们也想念大姑。

车在路上，父亲说，下午，去给母亲上坟吗？原来，每次到郧西，总要去看望母亲，上香，烧纸，跪在母亲墓碑前，呢喃着心事。

春节前，弟弟慎重地宣告，春节，清明，七月半不允许我给母亲上坟，说是老家的习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母亲上坟，会劫了弟弟的财路，除非娘家无后人，姑娘才去替代。

母亲含辛菇苦将我抚养长大，这份恩情比海深，怎么连愐怀的权利都没有，倘若母亲泉下有知，能同意弟弟的决定吗？感觉自己被人抛弃了，想到母亲，就泪流满面，辜负母亲的养育之恩？谁之过？生生斩断母女情？我的思念，何处安放？

弟弟说，倘若去，就不认我这个姐姐，断了回娘家的路。一边是母亲的恩情不能忘，一边是世俗的礼节不能违背。父亲支持弟弟的决定，那一刻，心碎了一地，痛到痉挛，呼不来气。

大姑已知晓我和弟弟之间发生的故事。年事已高的大姑，买好菜，表嫂和表姐在厨房忙碌着。表妹带着小姑，孩子也来大姑家。

大姑，父亲，小姑聚在一起，眉开眼笑，说着家长礼短，恩怨是非。好像回到小时候，亲密无间地嬉笑打闹，潺潺流动的亲情，在眉眼里绽放，在唇齿上飞扬。岁月镌刻着姐弟情，深入骨髓。

午餐很丰盛，满桌的美味佳肴。觥筹交错，劝酒敬菜。热情好客的大姑，劝这个多吃，劝那个喝酒，表哥表姐竭尽全力地陪酒。人生如同这杯酒，浓缩了亲情，多少幸福，多少爱，一饮而进。醉了，一壶酒；暖了，一轮月。

外面的雨一直淅淅淅沥沥地下着。饭后，父亲和大姑睡了。老公带上小姑，表妹和我，去给母亲上坟。

小姑忙，在老家做生意。母亲的周年，不方便来。这次，赶上了，就来看望母亲。小姑说，给母亲上坟，天经地义，谁也无权干涉，这是我与母亲之间的“脐带”，谁剪得断？谁能阻止母爱的延续？四十多年的陪伴，被世俗礼节“消灭”得了吗？

母亲的坟，坐南朝北，向阳坡上，安静地矗立着。脊背上长满葱绿的三叶草，微风拂过，点头摇拽，似乎是母亲在抚摸我的额头，柔软得让人泪眼朦胧。娘，您想我了吗？一次次梦里缠绕，您的脸颊红晕，目光柔软，嘱咐呢喃，声声入耳。

期盼长夜入梦，期盼您的光临，一次次唤醒我，活着，别做亏心事，别辜负生命的馈赠，珍惜光阴，把握幸福，随遇而安。

点燃香，叩谢母亲，养育之恩。唯愿一张张火纸，冥巾载着满腔柔情，抵达母亲的渡口，为母亲疗伤思念之痛，为母亲添加一抹欢声笑语。

小姑对母亲絮叨，嫂子，你在那边，还好吗？还是一个人撑着生活吗？有空的话，多走亲串友，学着打牌，那样，至少不孤独。

母亲，没想到表妹来看您吧！相隔千里，还记得她小时候，嘴馋您的手艺，围着您在锅台转，您笑了，嗔怪表妹的淘。

老公一边烧纸，一边喊，娘啊！您若有知，不要怪我不来看您，是您的儿子不准来。小姑说，嫂子，你听见了吗？你保佑他们，和好如初吧！

天晴了。三叶草上滚动着露珠，晶荣，透亮， 像母亲的心，不染尘埃，宁静淡泊。松柏愈发青翠，挺拔，站在墓碑前，像战士，日夜守候着亡灵的安危。

火纸燃尽了，辞别母亲。三步一回头，祈祷母亲，岁月静好。母亲啊！您放心，只要来郧西，我都会来看望您，斟一壶酒，摆上祭品，虔诚地跪拜，您的一生，值得我拥有，最美的回忆！

父亲笑了，去看望母亲，了却父亲的一桩心愿。母子连心，谁能斩断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