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阴雨,心情有点恹恹的。都说律师是极其理智的人,可有时天气转换牵连着我心情的阴晴圆缺。也许是女性特有的敏感和情绪变化吧,多年的职业训练还未完全驯化我骨子里的感性。
下午天色渐渐明亮,我按着委托人的微信位置跟着导航出发了。开过宽敞的四车道,经过机场高架,经过农舍,经过小巷,兜兜转转终于到了。
此时,乌云已散去,蔚蓝的天空下,高楼消失了,目光所及的是金色的田野,微风里带着秋天的味道。金黄、淡蓝、乳白构成这幅淡淡的田园彩画,我仿佛置身在另外一个天地,这还是我熟悉的城么?真的是在城市里呆久了,习惯了车水马龙、高楼广厦,竟然忘记了世界另一个角落里演绎着别样的春秋冬夏。
打过电话,刘师傅把我迎到他的住处。二层楼高的水泥房,他和妻子租用了一楼一间房间,月租320元,面积约30平方米里安置一张高低床,进门右侧一张木桌,旁边是两把椅子,房内再进一点有一扇窗,窗户下搁了张板床是为了小刘临时添置的。小刘是刘师傅的儿子,刘师傅自从在工地发生事故后,小刘辞了工到这里照顾父亲,谈了很久的女友本来打算与他在今年订婚,现在也黄了,两人的感情随着小刘滞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也愈发不明朗。他见人总是灿烂地笑着,丝毫觉察不出他微笑背后的忧伤。
“急性重型开放性颅脑损伤”,刘师傅的命是抢回来的,医院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也许是老天爷的眷顾,硬是把他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命救回来了,身体的残疾,后续治疗等等问题都未解决。刘师傅不知经谁介绍找到我,其实近几年已很少办理人伤案件,是刘师傅的朴实和直率打动了我,虽然案件尚有不少不确定和风险点,但我还是承接了,为着他的信任我定会尽心尽力。
几次与刘师傅的接触,我发现他还是个特别健谈的人。有次陪着他去鉴定,等待的时间里,他跟我讲述早年他的一些经历,特别是那段发生在山西挖煤的短暂经历,他对我讲,“在那里,这命真是不值钱!矿井塌方了,明知底下有人还活着,矿主却不救人,最后赔点钱这事就算过去了。”他在矿井没呆多久不干了,几经辗转最后到了宁波。工地干活十几年一直安然无恙,怎想今年遇到这桩事故,伤得那么重,他为自己受伤给家人带去的负担而禁不住自责。
我想着安慰下他,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合适。有人对你讲他理解你,我总是会疑问:你真的能感同身受么?我看着他,静静地听。也许此时的沉默是最好的陪伴。
生活带给他的苦难并未使他畏缩,他身上有一股力量,我由衷地欣赏。人与人的相遇是一种缘分,刘师傅也许就是生命带给我的一个启示:每个生命都值得被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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