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挺大,会不会让你误以为是我巍巍中华的“大唐”?呵呵,其实就是我故乡的一个水塘,很大,故名大塘。
我童年时代的三分之二是在那儿渡过的。尤其是大塘,承包了我童年记忆的半壁江山。
最先让我有了懵懂记忆的是大唐西岸的一排杨树。山村地处湘南的小山村里,不知是哪位有远见的人物,领导乡邻们在塘坝上种了一排笔直笔直的杨树,成了村子里最抢眼的风景。每逢双抢时节,毒辣的太阳晒得地面冒火。乡野的孩子夏天不穿鞋是常事,我们一蹦一跳地走在从田间地头往家的路上。走到这排高大的杨树下,情形也就截然不同了。一是杨树下树荫正浓,自然凉快。二是这杨树上藏着宝贝呢!
骄阳似火,泛着油光的杨树似乎叶子都冒出汗来,趴在树干上的“金金蓬”(金龟子)一动不动地熬着。我们捡大的捉,这种不甚灵活很容易的甲虫反抗力微乎其微,几乎没有无功而返的时候。抓来干嘛呀,玩呗。我们小孩子找来一根妈妈缝衣服被褥的线,细心地藏在它的一条腿上,再让它飞。当然,被捆住了脚自然只能以绳子为半径飞,所以,孩童时透着彩色光芒的眼睛幸灾乐祸地盯着这小不点毫不停歇地飞。结果,可能累死了,再也不能动弹了;可能有诈尸的,等我们一松掉腿上的绳子便径直冲向云霄的(有点夸张,不过高于人的头顶而已);可能拼了命也要挣脱绳子的,便是把腿蹬断了也值得……那时的我却从没可怜这些小家伙们。现在想来,有那么一点残忍。不过,大塘的风景,在最繁忙紧张的时节给我们带来了最简单的慰藉。
秋天的金风,一阵又一阵,送来丰收。收稻子啦,大人挥汗如雨,那时的我还只能帮个倒忙。最热衷在帮家人送饭到田埂后,提着空空的竹篮,坐在杨树下数落叶。金黄的杨树叶,呈倒心形,透着初秋阳光的气息,很美。常常抓起厚厚的一把杨树叶,洒在大塘的水面上,转眼望向微波粼粼的大塘,似一时间竟感觉自己如武侠片里的大侠,可以御风而行,踏浪而过了。
年味越来越近,大塘向长在这方水土的人们展开了胸怀,我们要例行干塘啦。随着塘坝子的水一涌而出,我们便一天天地指望着大塘的水面一点点下降。到了那一天,通常是过年前大约一周左右的时间吧,大人们早早地把大鱼网上岸。网上来的鱼,按照户数,平均分配。此时的大塘,如同一个正要脱了衣裳洗澡的孩子,只留下裹在身上西岸最深处的一点点混浊的泥水。接下来,大塘就是我们小屁孩们的天下啦!寒冬腊月,冷自然是冷的。但为了捉到更多的漏网之鱼,我们个个雄心壮志,提着桶子,端着盆子,拿着缸子,一拥而上。那些还在泥潭里挣扎的小鱼儿即将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不论大小,不顾严寒,一律卷起裤管,往大塘里冲,此时的大塘像一朵千疮百孔的即将凋零的残花。我们异常兴奋,脸上溅了一块泥,本想抹掉,结果越抹越多,整张脸都塞包公了;裤子沾了泥巴,想挪一挪,结果没站稳倒往旁边歪了歪,泥沾得更深了;大人喊着孩子赶紧上岸去,怕感冒,谁听哪……约摸一两小时候,奋战结束。回到家,把鱼虾往大桶子里一倒,嘿哟,真不少,妈妈盘算着给奶奶送去多少,给外婆送去多少,我们则眼巴巴地盯着锅里一边还在蹦哒,一边已然冒烟儿的小刁子鱼。
离家门一里路的大塘给予我们无比丰盛的食材。此刻它正在休憩,待到开春,大塘又是碧波漾漾,清水湾湾,笑声朗朗,人影晃晃。
我上四年级后离开家乡,后来便一直很少回去。再后来,父亲长眠于此,每年清明回去。这期间,村里乡邻也尽数搬出故里,去别处安家。日后,再远远地看到大塘,不似印象中大,也不似印象中活色生香。大塘的四岸杂草丛生,周围良田也荒芜不少,不禁有满目苍痍的感觉。我却也只能打量一番,匆匆而过。那些和大塘相依的年岁啊,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