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十九：姑娘你已年少气衰

                  壹

  十九年前的夏天，你在父母亲的期盼中出生。斗转星移，按部就班地长大。

年满十九时，平平淡淡地高考结束。没有所谓的失利也没能成为黑马，一如平时略有起伏的成绩。

  你从小在父母的严厉管教加谆谆教诲中长大，乖巧安静，虽然想去外面走走，但因父母工作繁忙，也不放心独去，最终压抑渴望，在家自娱自乐地度过了高三的暑假。

在其他的同学做暑假工，旅游，做志愿者时， 你安慰自己，不管身处哪里，只要努力，总能有最好的结果。话虽如此，暑假的二月当没有了作业，考试的约束，你还是放任自己懒觉，刷剧，看小说。有趣，无趣，你都沉溺其中。

                      贰

转眼开学，对于大学，你非常憧憬。你所有的关于大学的印象都是来源于老师父母的口口相传，那是你十二年的奋斗奖赏，是自由的象征。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你在大学规规矩矩地上课，待人以善，却不会主动热情，你始终觉得待人接物要正经有距。班里的同学不熟，社团的朋友不亲，于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宅宿舍沉溺古风与二次元。

论成绩，不好不差。

谈社交，不亲不僻。

看外貌，平淡无奇。

你的大学就这么过去，没有你想像中的美好，却也没有太过差劲。一如你，一潭平静。

你不知道，一生中最自由的时光已然流转。

                    叁

二十三岁那年，大学毕业，你想去新兴网络产业工作。但是平庸的简历，一般的能力，屡屡被拒。

于是听从父母的话，加上自己也不抗拒，考了教师资格证，去当了一名老师。和孩子们相处地很好，你八分满足，两分遗憾。

慢慢地，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结婚，生子。你内心隐隐恐慌。也不是没有人追求，可你总是相信，总会等到两情相悦的人。

总总总总总会。但是你忘了，你没有让人一见钟情的本事，也不愿意跟人日久生情。

二十六岁起，你频频被父母催促，被八大姑七大姨讨论，烦不胜烦。加上一直的辞职意愿，你果断辞职。来到深圳。

四处投简历，终于进了一间发展正好的小公司，成为一名小白领。

这三年，原本做好面对困苦生活的充分打算，熬过了最初的困苦。你惊喜地发现，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你踏踏实实，兢兢业业，事业方兴未艾。

但是事业的顺畅也掩盖不了父母频频的抱怨数落。

说起来，那原来是你勇气最充足的时候。

致十九：姑娘你已年少气衰

                  肆

二十九岁那年，你终于妥协。

因为妈妈身体出了些问题，你迫不得已辞职回去那个小县城。

答应去相亲时，你觉得像落下了心里的大石，也似微有波澜的大湖最终沉于寂静。

最终定下来的对象很好，父母眼中很好的女婿。也是你相亲对象看的最顺眼的一个，不讨厌不反感。

婚姻，水到渠成。

                  伍

很快，你怀孕了。

不得已辞职，婆婆照顾得你很好，日日煲汤做饭。

十月怀胎，你生了个漂亮的小公主。你很是欣喜。

那时，你看不懂也不想懂婆婆的遗憾。

孩子出生后，你成了全职太太，丈夫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一家生活，他日益暴躁，虽然不明显，但你即使意识到也没法分神。

宝宝时刻哭着吃奶，总是睡觉哭闹，大小便问题，都只有你，母亲身体不适，婆婆借口农活早已离开，你筋疲力尽。

而且经济拮据，丈夫三千块的家用，除去水电，三餐，奶粉，纸尿裤。根本没有剩余。你自己用的全是以前的积蓄。

你日益焦虑，和丈夫小事摩擦不断。

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上幼儿园。你正想重寻工作，母亲已然住院，你又要照顾母亲又要接送孩子，精神疲倦，一分很不得掰成十分用。

一切过去后，你已经是满面愁容的三十五岁妇女。

                  陆

这时的你脱离社会已久，费尽心思找到的工作要么是薪酬高却要占据大量时间的，要么是薪酬低的比较轻松的工作。

你已经有了家庭的牵绊，事事都要考虑家庭，考虑孩子。就这样安顿在薪酬低的工作中，终日重复没有技术的工作。

看着那些二十多岁的年轻光鲜的小姑娘一步步从小职员往上爬，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你四十岁时，那些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早已成为你需要巴结讨好的上司。

而与丈夫的感情也并不深厚，甚至多次看到丈夫手机的暧昧信息。

白驹过隙，那时满心依赖你的女儿也慢慢与你疏远，遇事不再跟你讨论。

每个失眠的夜里，你辗转难眠。

五十七岁时，你见证了女儿的婚姻。

或许从妥协那刻起，你做的最对的事，就是给女儿自由，不干涉她的感情。

你看着婚礼上女儿的灿烂笑容恍惚记起自己当年平和的婚礼，心里莫名感触。

你和丈夫都已满面皱纹。

六十岁时，你想好好休息几年。但是女儿生了小外孙，你还是在女儿的请求下带起了小外孙。年纪大了后，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当年尚且能一个人照顾女儿。如今你和丈夫两人联手照顾小外孙都手忙脚乱。

              柒

你这一生不长，六十五岁时已浑身病痛，丈夫也在一年前离去。

在医院时，你听着新生儿的哭声，看着老人离去后的悲痛。

你想，人的一生真短，也就几个十年。

临走时，你看着女儿女婿的泪水，竟然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你，女儿也能生活得很好，照常花开花落，月缺月满。

生而为人，却无留恋。你恍惚记得当年那个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小姑娘，你想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