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八) 在找到秋月之前的一段时间，方正明与菜花并没有争吵。每天中午大家都不回家吃饭，下午下班的时候，菜花买菜回家，走进厨房做晚饭，方正明则是打开电视看新闻。等到菜花把晚饭做好，他也没把电视关了，而是边吃边看。吃完晚饭，菜花收拾“残局”，方正明还是继续看电视，直到看够了，才关了电视去洗澡。洗完澡就钻进书房，钻完书房已是深夜，于是躺下睡觉。
先开口说话的是菜花，有一天，她进了厕所洗澡，洗完了澡才发现没拿新衣服，于是不得不喊方正明给她拿衣服。方正明是帮忙拿了，不过就是没有说一句话，他敲了敲厕所门，见菜花的手从门缝伸出来，便把衣服往她手上放，放完走人。
对于这种局面，菜花有时觉得挺好，老夫老妻了，许多话自然是不必说的。当然，压抑的沉默是不妥的，所以她还是很想去解开这个心结。于是，趁着方正明睡下的时候，菜花跟他说：“我知道，自从小玲出生之后，你就一直耿耿于怀。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啊，现在国家的政策只能生一个，最新出台的单独二胎政策，咱们又不符合条件。”方正明翻了一下身，没有说话。菜花接着说：“你到底是说句话呀。”这时，方正明坐了起来，平静地说：“我想离婚。”
“你这又何苦，咱们都十几年的夫妻了。”菜花叹了一口气说，“你无非就是喜新厌旧嘛，你出去找找小姐，其实我也不介意的，前提是要做足安全措施。”
“哎！”方正明也叹了一口气说，“你都说十几年夫妻了，可是你把我理解成这样的人，你叫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白猫黑猫，哪只猫不爱吃腥，你就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
“好，我没话说了，睡吧。”
“我发现你现在变了，以前喜欢对我大喊大叫的，现在变得沉默寡言。”菜花说，“夫妻之间，还是需要多点沟通的。”
“你叫我怎么跟你沟通嘛！”方正明突然大嚷一声。
这么一嚷，虽然没把菜花吓了一跳，但足以让她沉默下来。于是，两个人没有再说下去，各睡各的。
方正明把秋月带回家，他事先并没有告诉菜花。当见到秋月回来的时候，菜花一脸平静，照样进厨房煮饭炒菜。随后，三个人坐下来吃饭。秋月低头顾着吃饭，方正明不时看了看手机，菜花则吃吃停停。突然，菜花起身离开餐桌，秋月抬起头看了看，方正明则旁若无人刷着手机屏幕。菜花走进厨房，在消毒碗柜里拿出三个高脚酒杯，然后又在酒柜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开瓶，然后把酒倒进醒酒器，菜花显得轻车熟路。
“2013年法国波尔多的AOC。”菜花说，“新鲜感十足，合你们的口味，试一下。”
方正明拿过醒酒器，倒了一大杯，自个一饮而尽。菜花说：“对，大家都是自己人，喝酒少了一些讲究也好的。”接着菜花又说：“小月，咱们也不等这酒醒了吧，做人也要像这酒，半睡半醒才好。”菜花给秋月倒了一杯酒，然后再给自己倒一杯。
“来，欢迎你回来。”菜花举起酒杯，想跟秋月碰杯。
“姐，你这是干嘛？”秋月放下饭碗说。
“既然说开了，大家就把话一次过说清楚吧。”方正明说，“我先说我的意见吧。我想离婚，我想娶秋月。”
“我不同意离婚！”没等方正明说完，菜花就说。
“你不同意，那你想怎么样？”方正明说，“咱俩缘分已尽，我不想跟你过这样的日子，希望你不要阻碍我过我想过的日子。”
“反正我就是不想离婚。”菜花说。
“小月，你说说。”方正明看着秋月说。
“我不想结婚。”秋月平静地说。
“不想结婚？”方正明瞪大眼睛说。
“这些天，我考虑过了，我不想伤害姐姐。”秋月说。
“不行，你去哪我跟你去哪？”方正明说。
“你这又何苦呢？”秋月说。
“干脆大家就这样过吧，谁也离不开谁。”菜花说。
菜花这么一说，方正明和秋月面面相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大家沉默了，各自埋头吃完这餐饭。最终，秋月住了下来，不过没有和方正明结婚，方正明也没有和菜花离婚，菜花与秋月依然还是亲密的姐妹。
“笃笃笃！”早上八点钟，菜花敲了敲秋月房间的门。菜花一边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中秋团圆饭大家要吃点什么，我今天先去买菜，不然明天菜价可能会涨。”菜花见房里没动静，接着又说：“对了，今天小玲放假，可能会早点回来。”
这时，方正明推开原本躺在自己怀里的秋月，说了声：“我去买菜吧，今天我不用上课。”菜花说：“行，快点起来哦。”菜花说完，自个出门去了。
傍晚，秋月下了班就回家做饭。刚刚从冰箱里拿出肉菜的时候，菜花回来了。她见秋月在厨房里，便说：“还是我来吧，你做不好的。”秋月说：“你歇歇吧，我多学学就会了。”说着，秋月把青菜放进水盆里，然后把水盆放在水龙头下盛水。接着，她从保鲜盒里取出一块猪肉放在砧板上，并取出菜刀切了起来。切了两下，秋月发现菜刀有点钝，切来切去竟切不开肉。于是她问菜花说：“姐，有没磨刀石？”菜花走进厨房说：“我都说你做不好啦，还是我来吧。”菜花接过秋月手中的菜刀，切了起来，谁知也是切不开肉。
“我说的没错吧。”秋月说。
“哎呀，还真让你说对了。”菜花说，“这把刀是有点问题。”
说着，菜花弯腰打开厨柜下方的一个小格子，拿出一块长方形的青色磨石来。然后，冲了一下水，磨起刀来。
“哇，磨刀霍霍向牛羊啊！”方正明这时也回来了。
“正明，今早买了什么东西？”菜花问，“明天够不够吃的？”
“全放在冰箱里啦，你没看到啊？”方正明把公文包递给刚从厨房走出来的秋月，一边脱掉皮鞋。
“我都是刚回来，没看到。”菜花说。
“买了螃蟹，虾，都是你们姐俩爱吃的。”方正明说，“还有肉丸，饺子，明天团圆饭要吃饺子。”
“收拾一下餐桌吧，我炒两样菜很快的。”菜花说。
“对了，你不是说小玲今天放假回来吗？”方正明问菜花。
“是啊。”菜花停下了手中的炒铲说，“怎么还没回来呢？你打一下她的手机吧。”
方正明于是掏出手机按了按小玲的手机号码，不料没打通，小玲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这家伙，搞什么鬼。”方正明自言自语道。菜花听到他这么说，便提醒他说：“你还是打个电话给她班主任吧，都这么晚了，最怕出什么事。”方正明从手机电话本里找出班主任齐老师的手机号码，并按了拨打键。
“齐老师，你好，打扰了。”方正明说，“我是小玲的爸爸，我想问一下今天有放假吧。”
“有啊。”齐老师说，“今天下午上完一节课就放假了，因为明天是中秋节嘛。”
“怎么小玲到现在还没回家的？”
“不会吧，现在还没回家？都什么时候了。”
“下午她有在学校吗？”
“下午在啊，她还让我转交一封信给你。”
“为什么？她自己拿回家就行了，还要你转交？”
“她说不好意思拿给你，叫我有时间再拿给我，我也有些奇怪。”
“可是，她现在都还没回来。”
“恐怕出了什么事，不好，快报警！”
方正明随后报了警，并与菜花和秋月沿着小玲平时上学的路线，边找边赶回学校。可是，一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就是不见小玲的踪影。到了学校的时候，齐老师拿出小玲的信交回给方正明。方正明一看，上面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爸爸、妈妈和秋月阿姨：
你们好！
今天，我踏上了和谐号，离开了你们，离开了我憎恨的家。我想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或许有饥饿，或许很陌生，但是没有异样的目光，没有风言风语。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请原谅我的不孝，你们就当我未曾存在过。明天就是中秋节了，祝福你们节日快乐，团团圆圆！
小玲
写于2014年中秋前夕
方正明看完信件，表情严肃，仰天长叹。那时，月儿圆圆，正悬于半空中，那皎洁的月光，清凉，直透人心。一阵秋风吹过，吹落了几片枯叶和方正明手中的信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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