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带来的水汽,弥漫了北原。
初夏,三千里北原繁花遍地,极北之处,天山威严的矗立,每到立夏,北原的百姓便会设祭台,清门庭,在太阳落下的那一刻,朝着北面的庄严雪山跪拜。
民以谷为本,谷以水为根,一条七千里不断的大江从这里开始,流淌过大陆的南北,水,利万物而不争,结束于三百年前的漃朝末代皇帝,于北原大江发源地殉国,据史学家记载,这位大一统王朝的最后统治者曾在江边徘徊大醉,念道:“万里西风吹瀚海,秋江月影人徘徊。” 于是,在一位君王的无奈与愤懑中,世人称此江为——秋江。
秋江以徐徐之姿走过北原,走过羽城、墨城,走过那令人羡慕的东海之滨、被称为海角的瑶城幻宁崖,走过森林与良田。
秋江以潇洒之态飞过中州,飞过瀚城、厄城,以九曲回环的慢步踱过秋城,踱过被世人称为天堂的秋海之弯。
秋江突然停滞,以及慢的脚步看遍了南州,看遍了,万丈之山,看遍了万丈深渊,又以极为舒缓的步伐,恋恋不舍的经过洛城,再以奔雷之势横穿天南七城,注入南渊。
秋江每经过一处人家,便有了万千离愁,于是,千年水不断,滔滔不绝。
秋江每经过一座城,便有了欢声笑语,于是,日夜不止,川流不息。
秋江每经过一处荒原,血染江红,于是,悲雨满天,连月不断。
秋江每经过一座山,隐士论道,诗与茶香,落子声脆,天高道远,于是,一声脆响,一人举杯大笑,对面前的僧人笑语:“尘远,你输了。”
“老僧心中本无胜负,又何谈输否?”僧人一笑而过,面向秋江,微微一拜。
道士很是生气,把杯一置,指着叫尘远的僧人大骂:“无赖和尚,你修了三十年的佛经上写的是无赖法吗?怎会如此无耻,贫道实在为你羞得面红耳赤,真是可恨可笑。”、
和尚也不生气,笑着说:“张道长,站着您腰不疼吗?”
道士一时气结,愤愤坐下。到了两杯茶水。和尚坐在对面,两人似乎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太阳落下去很久了,群星正灿,道士看了一眼北辰七星,和尚会神一笑,两人再没有下午时的顽童模样,两人目光坚毅,满脸沧桑。
和尚开口:“北辰日上,群星异色,大事啊。”张道士笑着说:“占卜之法虽然以佛家为最,但我道中八卦也不是虚的,还用你来提醒?”
“不知道有什么会出现在今夜的天空。”
“哈哈,你我二人今日联手观星,还能推演不出来不成?”道士已经看向天北,不肯错过一丝乱象。
尘远和尚也站在他身旁,两位同时闭眼,又同时睁眼,目光同朝天北。
如果有得道之人在场,会发现:
道士目光波涛汹涌,如北海一般能掀起惊涛骇浪。
僧人目光深邃不绝,如秋江一般能创造万物生机。
两人再次闭眼,睁眼,震惊之色浮在脸上。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两人突然一起开口:“天降将星。”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终于是道士开了口:“这个必须我教!天佑我洛城,几十年了,终于又有了一颗将星,和尚,莫非你还在坚持你那可笑的守成之说?如此良才,不能学那无用之术!”
“无用?若是无用,漃朝如何能立国五百年不灭?你那没用的拓边之术,害死了多少百姓将士?”僧人语气平淡。
“和尚别执迷不悟了,若没有拓边之术,洛城不可能有如今兵强之状,守成守成,你看看四十年前守成把我洛城守成什么样了,几乎亡城啊!你忘了你师父的死吗?”道士被和尚的语气惹恼了,恼怒的喝道。
“师父的死,我不敢忘,但这世道,守,方能看清局势,能太平!”僧人坚定地说。
“拓,方能革新进取,一统万城!”
“你难道不知道漃朝因为短短四年的拓,才国库空虚,被东陆蛮人灭国吗!?”和尚急道。
“你也别忘了,是一个拥拓之术十年的蛮国,踏平了行守之术百年的大漃!”
一时间的沉默。和尚说:“从年轻是开始,我就行这守成之法,想洛城以守为主,内经营,外通商,等待时机,成霸业,百年太平,你行那拓之术,以攻为主,练兵攻城,以得钱粮,实现一统,没想到几十年过去,咱们是老了,但想法越来越根深蒂固了。”
“和尚,守之法虽然能在几十年里百姓安居乐业,但那时机何时才能到来?成霸业怎么能只靠时运?莫非到如今,你还信所谓的天道?”
“就算没有时运。有这几十年的太平,不好吗?”
道士沉默,挥了挥手:“唉,百姓啊,终究是想一生平安,论民之心,我比不过你,但若论我之心,将之心,君之心,拓!才能成就不朽功业!”
“天下,以万民为贵。”
“可天下,以一统为基!若没有真正的一统,再好的盛世不过是昙花一现。你那万民,终将成为万骨!”
又是无言,星满天。
和尚叹了口气,知道谁也说服不了谁,突然他注意道天北的一丝异动,一丝与方才一样的异动,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怖的可能,满脸震惊,再次看向远天。
道士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回首,向远处望去。
天北,北辰耀眼,光芒万丈。
突然二人闭眼、睁眼。相视不语,随即大笑不止,那笑声,迎风不绝,在笑声中,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在走来。
道士今夜山巅大醉,和尚入定时也带有喜色,万籁俱寂,星空依然灿烂,天河散发这神圣的光芒,道士梦语道:“天佑洛城,子将双星。”
和尚听后笑着说:“一攻一守,霸业可期。”
极远处,两颗日后将散出万丈光芒的将星,在连续两天内,将临人间——洛城。
二十年后的掀起惊天骇浪的名将们此时此刻正孕育在摇篮里,北辰在等待着,名将改写大陆历史的那一天,沉睡的狮子,即将睁开他们的双眼,震慑万城,他们的每一次决定,都影响着大陆百年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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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威王七年七月十七日,高僧尘远、道长张绥于秋江盼玉山巅观星论法,十八日,杨洛将军府儿夫人生下一子,是日,府中风起,杨柳飞舞,夫人满脸笑意,命名杨柳依。
十九日,洛商苏秦府大夫人生下一子,其时,飞叶满天,隐约有秋意,遂命名,苏叶。”——《大羽征战史——战国洛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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