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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眼见为实,我才明白一夜白头不是戏剧,而是悲剧

直到眼见为实,我才明白一夜白头不是戏剧,而是悲剧

作者: 痴子云 | 来源:发表于2018-07-04 11:40 被阅读9次
    文/辜南甦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许久以前,我总以为“一夜白头”只会出现在文人骚客的笔下,现实中……这原就不现实啊,怎么可能!

    小时候的记忆虽说零零散散,但我总还依稀记得一些往事。

    枕河而居的奶奶,总是搬个凳子,坐在门前,慢吞吞地用木梳梳着一头的白发。

    我爱凑近了看,根根分明,没有夹杂半丝的黑。虽不是很明事理,我也隐约明白,那些“黑”都是被时间给带走的。

    自家老爸的头上也是长满银丝,别看现在乌黑油亮的,那都是染的(*/ω\*)~

    儿时,他最喜欢让我做的事情,就是给他拔白头发,一根一根的,又短又粗,那个白又不像那位奶奶白的纯粹。

    而有的人,直到年华老去,也恰似不染风霜不染尘,满头的黑发就是对时间叫嚣着未老的宣言。

    曾经,我以为阿根叔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父亲几十年的老朋友,比起我那只有一百六十几公分的父亲,竟还矮上两三公分,精瘦精瘦的,整个人都透着股机灵劲。

    以前,我每每见他和父亲站在一处,总不能相信他们是一块长大的玩伴。不是我爱吐槽自家老爹,而是他们看着真不像一个时代的。

    我总以为,阿根叔这样的人,和苍老二字总是不搭调的。

    可……

    想起数月前,在家看到阿根叔,那头灰白的发,却把我拉回现实。

    时值春兰季,他来我家来的勤。总是晚间吃饭的当头,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微曲着身子,踱步进来,熟门熟路地落座。

    而后,是谁打开了话头,他们就开始聊了起来。大抵都是关于兰花的话题,诸如哪里哪里又有兰展了,谁家又卖了个好价钱了,又或者捧着一盆春兰,细细端详,讨论着它的根叶与花型。

    有时也会争辩,这株兰草到底是什么品种,是优是劣。两个人都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据理力争的样子呀,总让我觉着,这俩小老头可真逗。

    这俩小老头呐,现在看来,是一个时代的了。

    他们倒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吵起来,好像设了时间似的,时间到了,开关一关,也就偃旗息鼓了。

    不知怎么的,话题突转,绕到我身上来。“阿囡今年要到杭州去了呀?”“嗯。”“那爸爸给你尬好的房子装修好,侬不蹲了?”“嗯。”“我们阿囡啊……”

    每次啊,听到这声“阿囡”,心底里就会绕着一团说不出什么的情绪滋味。

    在我们家乡话,喊叔叔辈的,都是叫的某某爸爸,所以其实生活中我都喊阿根叔,喊的阿根爸爸。也不单只这样叫他,可是别人家都会直呼我的名,只阿根叔,会唤我“阿囡”。

    这一声,真叫人亲切,又心酸。

    因为,他的那个阿囡,已经走了……

    那个孩子,我是见过的。小我一届罢了,却永远留在了一个孩子的年纪。

    许是因为小时候父母也常年不在家的缘故吧,很遗憾,我跟那个孩子,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由于父辈的关系,继承他们的情谊。我也不过见了她几次而已。

    印象中的第一面,是有回中午长辈们约了饭,捎上了俩孩子,一个我,一个她。那时见到那孩子,才发现,“哦,原来是她呀,原来她是阿根叔的女儿。”

    嗯,我是知道她的,这个低我一届的学妹。像我这样一个对周遭漠不关心的人,也知道有这么一位学妹,可见她有多么的优秀了。

    可是,如果真有上帝,想来不止他创造的人类会妒忌,他本身也是会的。上帝对优秀的人,也并不都是优待的。

    在还没见她几面,印象只停留在“优秀”二字的时候,某天父亲带来的噩耗已经宣告了并没有来日方长这回事。

    那天的晚饭间,父亲突然就说起,那个孩子得了癌症……我总觉得那像个笑话,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明明之前见她还是好好的呀。

    那个孩子啊,长得清秀,干干净净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很活泼,阳光,我怎么也无法将她与那样的绝症联系到一块去。

    但,残酷的命运却可以。

    再后来,就是听父亲说,阿根叔在到处借钱给女儿治病,说起来的时候总是满满的叹息。

    又过不久,父亲说,那个孩子不在了。

    听说,她下葬的那天,学校里的老师和她好些同学都去了,都哭成了一片。

    再见到阿根叔的时候,他一头的白发,吓了我一跳。这才几天的光景呀,他一下子就老去了,感觉就像是,怎么说呢,像是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般,竟是比我那老父亲还要沧桑了。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能叹世事无常。

    再后来,又是许久不见他了。只偶尔听父亲提起他的近况,言语间总有无奈和嗟叹,替那个孩子可惜,替阿根叔可怜,多好的孩子,怎么就……

    很久之后,我怀念起父亲儿时常带我去吃的面馆的味道,再次光临那家老店,在那又见到了阿根叔。

    我礼貌性地打了招呼,就顾着自己等面吃面了。他似乎也不那么爱说话了,吃完了面就走。我付钱的时候,老板娘告诉我,他已经帮忙付过了。我连个谢字,都无处可说。

    话说这家店,是父亲他们几个经常会去的,也不知光顾了多少年了,和老板也熟悉着呢。阿根叔的事,想来大家也是知道的。可是在这,小老百姓爱嚼八卦的性子却消失得无踪。毕竟,除了沉默,谁还能拿出更好的表达呢?

    不知几时,又听父亲说起,他已经不出去东奔西跑了,而是在一家大户的兰圃里,给人照料兰草。

    再后来,不知是爸妈在家的时间多了,还是我在家的时间多了,在家见到阿根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我们也就熟悉了起来,他不再只是父亲的朋友,而是我的阿根叔。

    时间晃回几个月之前,看着他对着一颗春兰头头是道的样子,我想他又变回那个口齿伶俐的精怪样。

    转念又想,他终究是个小老头了。

    时间,也许会抹平一切,也许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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