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瑞宝的四周，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剥开了这层皮，里边就不好看了，错落着数不清的小型制衣厂，工人基本是江西人。上班时间，大小街巷行人稀少，下班之后，你的感觉就是在江西，就是置身在江西一个最为热闹的菜场里。贱狗同毛妹找了个出租屋住了下来，早听说这里满大街都是赌钱买六合彩的，而且是个三不管地带。
贱狗住的楼下是个士多店，每天晚上都围着杂七杂八的人斗牛：由闲家洗乱扑克牌，庄家随意切几下，抬牌开点定发牌顺序，以庄家为一，逆时针类推，每人依次发五轮牌后各自分成两组，三张必须十的倍数，另两张点数相加取个位与庄家比大小。两组都是十的倍数就称牛牛，四张同点牌为炸，赔六倍，其次五花牛，四花牛，牛牛，牛几，无牛就比花比点，下注小，赢输也很大，很刺激。
这些玩意，贱狗单凭记牌洗牌切牌就能赢多输少，但他同毛妹很快就合作出了战无不胜的新招式，江湖称：鸳鸯劝水。无论做庄做闲，毛妹或抱着贱狗或倚或躺在贱狗的身上，贱狗将手上的牌置于桌沿，将一张废牌跌落，毛妹神不知鬼不觉迅速推上一张。后来，这招鸳鸯劝水，因简单实用，引伸到三公、金花、弊十，赢钱犹如秋风扫落叶。
就几年时间，除却花费，贱狗放在毛妹卡里的钱最高有六十万的数额。要知道，大部分工人的工资都是靠几分几毛加班加点缝衣服挣来的血汗钱！
毛妹巳经跟了贱狗四年有余了，当然也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了。甚至于毛妹悄悄打了几次胎，一旦贱狗知晓都会痛哭不已，整日摊软在床上！贱狗已经把家里那个矮墩墩的老婆忘在了九霄云外。偶尔回家，住不上几天就往广州赶，生怕毛妹会被人拐走似的。而这几年，妹妹秀仔小孩都上了幼儿园，玉仔又为贱狗生了个男孩子，也快两岁了。幸好贱狗妈身体硬朗，里外打理有序，而且巴不得贱狗在外，只因贱狗妈脑子里深印着算命瞎子的话：贱狗中年克妻。
为了避免引人注意，贱狗带着毛妹也是常换地方住。有美女伴着，过去了几年也是不知不觉。其间，贱狗又研究了身上藏牌，用光滑的，有摩擦力的，钢性的，弹性的，五花八门的小物件，特制了一件背心，换牌简直天衣无缝。如果是打两张牌的弊十（就两张牌相加比个位大小），由于简单，加上贱狗眼力特别，或发牌，或取牌，总能包赢不输！他可以发底张，底二张，面二张，也可以海底捞月，而不被人察觉，更绝的是，只要贱狗抬牌开一下点，可以做到再不碰牌就能想谁输就谁输，想谁赢就谁赢。这就是江湖所称的单手开花的绝技：将牌抬起打点的瞬间，偷看依次排列的花色点数，放下之前只需半秒，五只手指根据打点确定谁开始取牌的顺序，将已记在心里的那组牌完成错位，随心所欲定赢输。
也有失过手，在一次抬牌开点时，一挥手，整副牌都撒在了押客身上，不明真相的会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端正心态，赌钱有输有赢很正常。”毛妹在一旁只得把头转开，双手紧抿着嘴，使劲忍住不要笑出声来。也有不好笑的，就是有一次，换牌的背心出了问题，里面各种各样的扑克、发夹、橡皮筋关键时刻自己弹出来！钱被抢走、衣服扯烂事小，还被痛打一顿。
只能又另找地方。一边加紧练习五只手指的柔性、韧性，还要改进换牌背心；一边控制上桌的频率，人少注小就不上桌，见了有钱的主就略为作陪，输些钱出来，约好地方有大钱就下手。
无聊也买六合彩，满房间都贴着特别号码的走势，什么生肖、波色、金木水火土等等，也不买很多钱，但买的号码多，买中的机会也多。老家的人都传：贱狗广州买码发财了。但贱狗是瞎子吃馄饨一一心里有数。贱狗买码是赢了不少，但输了更多，只是以此打打掩护。但也有火眼精金的人，老蔡。
老蔡，河南人，高大魁梧。一身打扮非常干净齐整，头发修剪得很勤快，总是老远就照出亮光来。他也输了好些钱贱狗，没有旁人在，老蔡直言：“不得不服，我注意你很久了，可惜斧头砍蚊子。”
贱狗保持镇定，拉起毛妹边走边笑着说：“有时手气好，手气背起来的时候，输了饭都吃不上。”
“我不是别的意思，”老蔡拉住贱狗，“我想介绍你一个地方，赌得非常大，赢一把牌，几辈子都花不完。”说完塞了个名片贱狗，贱狗看了一下，原来老蔡是在酒店做事。
贱狗并未多加理会，而是更加谨慎行事，又赶紧换一个住处。毛妺似乎厌倦了搬来换去，提出回江西去开洗头店，做点正当营生，毕竟时间不饶人。贱狗嘴上答应，心想：回去了，要面对玉仔，也想离了婚再跟毛妹过，怎么开口啊？只能拖。
新住所走出几步也有小卖部，也有赌。不同的是，多为湖北人，而且白天也赌。贱狗故意露了几次面，一天进店买上几次香烟。终于上桌了，是打三公，桌面闹哄哄，钱也放得横七竖八。轮到贱狗做庄，开始有吃有赔，脑子专注在记牌，常常多赔钱出去，有人偷笑，殊不知，不断地连着来几把八点、九点、三公，桌面资金汇总，下注的清静了下来，手里捏着的都尽是些小钞了。见他们满脸油光，似乎赌兴未尽的样子，贱狗就收拾钱钞让庄下一位。“等一会儿！”其中一个小伙子发话，“我去取钱。”
“下次来，下次来，有机会。”贱狗笑着转身走人。
“呯！”后面一人手里的啤酒瓶朝贱狗脑袋砸了下来，“走你妈的头！规矩都不懂，只有输家讲走，哪有赢家说走就走？还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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