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的脾气不太好,几千年来,动不动就发脾气。
潮水涨上来的时候,河南流域的大堤崩溃,数百公里的河岸决口,人们只能把大堤抬高又抬高,可再高的大堤也镇不住黄河的湍急。
就像最近一样,当河南大雨的时候,洪水汤汤,整个城市被淹,基础设施毁坏,人丁伤亡不计其数,这是浩劫。
需要调动军队,调动医疗人员,调动财政支持。
而放眼全局,洪水漫过中原大地并没有停歇,继续东流而去,即将开赴苏鲁大地。
这就好比是一个定时炸弹,只要大水冲到那儿,灾难一触即发。
需要一个人挺身而出,在炸弹发作前抱住他,舍身取义。
在大水中,这样的“人”是指泄洪区,也就是说,当大水没有到达江苏的时候,提前引流,让大水在此处泄洪,从而避免更富庶的地区被淹,也为已经淹没的区域放水。
也就是说,要让一个不富裕的地方代替江苏受难。众所周知,洪水胜于大火,甚至胜于疫情,一旦被淹,所有的基础设施,钢筋、水泥、木材,都将被摧枯拉朽,所有的人丁、阿猫、阿狗,都将溺死其中。
而很不幸的是,皖北就是这样一个,位于苏豫之间,经济不够发达的地方,于是从数百年前,安徽就充当了泄洪区的角色。
他要做的是什么事呢?当河南大雨或者黄河漫灌,遭逢水灾,而抵挡不住的时候,自己把大坝放开,让大水漫灌,如果水少,就灌溉郊区农田,如果水大,又遭逢大雨南迁,就漫灌城市。
虽然固定充当了泄洪区,但绝不意味着没有损失,在皖北大地,仍然有无数的百姓,耕种着无数的农田,有村庄、城市,有水利、文明。
有猪狗牛羊,有鸡鸭猫鱼,有参天的大树,有温馨的农舍,有定居数百年的家族,有浪漫的鲜花。
可是当泄洪的命令一下,所有的人都要迅速的收拾东西,准备翻山越岭的迁移,一个一个家庭带上少量的财产和铺盖,就要坐上卡车,在山路上颠簸数日,最后到达临时安置点,以天为席以地为枕。
季风区的泄洪是在夏天,是庄稼成熟的季节,是烈日炎炎的季节,于是他们就务必要在烈日炎炎下吃着干粮,忍受着蚊虫,憧憬着回到带空调的房舍中,同时心中还担忧着即将成熟的粮食和带不走的牲口。
其实不用憧憬,他们很清楚,这一切都没了,当他们回去之后,只能面对泡浮的木材,生锈的钢筋水泥,淹死的牛羊,淹没的农田。
然后百废具兴,面对注定要被再次淹没的故乡耕耘建设。
或者背井离乡,到别的城市谋生计。
没有八方支援,没有捐款捐助,拿到手的补贴,只有每亩地不到三百元。
三百元,取代了三百个日夜的耕耘。
我们都是华夏的一份子,作为一个地理位置和经济水平恰合的地域,安徽义不容辞,愿意充当这一角色。
这个角色,是在定时炸弹即将爆发时抱起炸弹疏散的勇士,是一人换天下安的壮士,是实实在在牺牲家乡和财产的义士……
但是等待安徽人民的,没有同情,没有关注,没有帮扶,却成了颐指气使,似乎顺理成章的评论:你穷,活该泄洪。
但不要忘了,正是泄洪,让安徽失去了一次次发展起来的时间和资格。
在最近的舆论上,全国各地的人们都在同情着河南的遇害者,八方支援,捐钱捐物,但是在遇难同胞的邻舍,请诸位不要忘了,有一个或许不富裕,但是以一己之力泄洪,为苏豫去流的地域,名叫安徽。
七月的安徽,曾有瓜果遍地,曾有黄发垂髫,曾有欣欣向荣。
请向牺牲自己的义士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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