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看不惯你们这种进了城当了官就不要农村老婆的男人。”女干部一反刚才冷漠的态度,有些激动的指着桌子上的信。“这些都是你寄回来的离婚申请,都在这,进了城当了官就要和乡下老婆离婚,你这是思想品德有问题,我绝不会让你们这种人得逞,我要替广大的农村姐妹们说话,这婚,不能离!”
“你这同志怎么这种态度,说话不要带有偏见,调查,调查才有发言权,”季风也有些激动“你不要一杆子打死所有人,我们俩没有你说的那些情况,我们俩的事实就是父母包办,没有感情,文化差别大。新婚姻法规定,婚姻自主,反对包办,结婚自由,离婚自由。你没权利不给我们离婚。”
“嗬,你还振振有词,别以为你书读的多你就懂的多,在我这不好使!婚姻法是保护广大妇女合法权益的,是替广大的贫下中农和无产阶级妇女同志说话的。你这种人,就是陈世美,在过去就该铡了你!”女干部义愤填膺,唾沫星子直蹦,仿佛要离婚的人是她。
“你这同志怎么说话?我怎么就是陈世美了?”季风也生气,他啪的拍了桌子一下,“你不要乱扣帽子,怎么能把戏本上唱的事和现实比较?陈世美也不是随便铡的,那是包公调查他有杀妻灭子的证据才铡的。你这新社会共产党的干部怎么能这么武断?没有调查情况不要乱下结论!”
“你还替陈世美说话?攻击共产党的干部!我怎么没有调查,你,你们,父母包办,没有感情,是吧?你们有孩子吧,没感情孩子哪儿来的?没感情你们在一起睡什么觉?还有,你去城里有十来年了吧,你不回家不是在外边又成家了吧?我一定要查清楚,不能让你们这种人得逞。”女干部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乱打一气。
“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季风气得直跺脚。“我们俩就一离婚,这是我们俩的事,怎么到你这还给上纲上线,弄成阶级斗争了呢!我就离个婚,咋就这么难!”
“离婚不难啊,你们屯,上个月就离了俩,一个是破坏军婚,一个是和别人搞破鞋,我下去一调查,人家解放军同志复员前是上过朝鲜打过仗的,人家在前线保家卫国,老婆在家和人搞破鞋,咱要替解放军同志说话,这种女人要她干啥?离,必须离!很容易呀,离了。”
“我们没那么复杂,就是文化差别大,你就给离了吧。”女干部说的那个破坏军婚的事,淑娴知道。
“你们不能离!这种喜新厌旧的人不能让他如愿。大妹子,你不要怕,我替你做主。”
“不不不,他没有喜新厌旧,他也不是什么陈世美,我就是没文化和他不般配,我愿意和他离婚。我们从一开始成亲他就不同意,你看。”淑娴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板板正正的纸,递给女干部。“你看,这是当年成亲时他就写的休书,你要不给我们离,我就在这休书上按个手印,我们就算离婚了!”
“那可不行,法律可不认可,休书是封建社会的余毒,是男人对女人尊严的践踏,是男权的象征。”
争吵声惊扰隔壁的办公室的人,进来了两个男同志。
“怎么回事呀?咋还吵起来了?”一个干部模样的男同志问。
“喜新厌旧的陈世美,要离婚。”女干部余怒未消,气哼哼的答道。
“我(他)不是陈世美!”季风和淑娴异口同声的说。
“孙助理,孙助理,你不要带着情绪工作。”男干部说。
另一个男工作人员把季风和淑娴让进了隔壁办公室,问明了情况。
“是这样,孙助理最近心情不好,他丈夫正和她办离婚,她丈夫,就是土改在你们屯的那个组长,肖组长,前段时间调到县公安局了,孙助理这人太霸道,肖组长没少受气,她现在看谁都是陈世美,你别介意。”
“我看你们两人虽说是父母包办婚姻,除了文化差异也没啥大矛盾,文化可以学,感情这东西没有可以慢慢培养,过去好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老话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历来都是劝合不劝分,你们也好好想想,先回去吧,实在是过不了再来离,好不好?”男工作人员一脸和气,慢声细语的劝道。
季风一见今天是离不成了,便答应回去考虑好了再来。
遇见这样一个不可理喻的民政助理,季风是无奈了。却不知就是这个孙助理,在随后而来文化大革命中,成了造反派的头头,她认定了季风就是陈世美,抓住季风离婚的问题一直不放,这个离婚风波影响了季风一生的前途和生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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