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临走前拉着奶奶的手说:“老太婆,对不住啰,我要走在前头了,不能陪你一起到老了,这辈子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奶奶撩起袖口擦了一把泪花说:“老头子,我不怪你,你为咱家操劳了一辈子,也该好好歇歇了,你放心,家里的事一处理完,我就来陪你了,我舍不得你。”
傍晚的时候,爷爷带着对奶奶的眷恋,永远的离开了。家里人怕奶奶伤心,爷爷的丧事一办完,就把奶奶接到城里,让她散散心。没呆多久,奶奶便要回老家去,说城里呆不惯,没有家里自在,没办法,我们又把奶奶送回老家了。我因为有假期,就陪奶奶呆在老家,爸妈临走时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奶奶,多陪奶奶说说话,这样她就不会乱想了。
爸妈回城后,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早起去田里拔了野草来喂兔子,因为奶奶属兔,爷爷生前便为奶奶买了两只兔子养着,还开玩笑的说一只是他,一只是奶奶,天天做伴儿。奶奶把草放进小筐里,对着兔子说,“老头哟,你多吃点,我陪着你吃”,泪水顺着奶奶的脸,滑落下来,那饱经沧桑的容颜,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疼。
每天晚上,奶奶都会对着爷爷的照片,诉说她这一天都干嘛了,脸上时而带着笑,时而挂着泪,让人看了好不心酸。我以前问过奶奶,她跟爷爷是怎么相识的,她说有一年天灾,地里没有收成,村子里的人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最后没有吃的了,就开始闹饥荒,村里接二连三的有人饿死,还有人因为饿的耐不住,胡乱的吃一些,最后因为消化不了,活活憋死了。
爷爷那时与奶奶定了亲,说好过年时就接奶奶过门,可是一闹饥荒,婚事也就遥遥无期了。村里大多数人都出门逃荒了,弥漫着黄土气息的路上总能看见有人躺着,不是死了,就是离死不远了。爷爷来到奶奶村上,看见奶奶的娘有气无力的躺在炕上,奶奶手上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糊糊,一口一口的喂给躺在炕上的娘。爷爷问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奶奶摇头,说手里的东西还是三大爷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三大爷说可以吃,让煮成糊糊喂给娘,说着,眼圈就红了。 爷爷叹了口气对奶奶说,既然咱俩定了亲,你就是我媳妇,我得好好管你一辈子,你要是愿意,带着娘跟我走吧!
奶奶说,在那个时候,由于饥饿,人都失去了人性,只想着怎么填饱自己的肚子,根本就顾不得别人死活。爷爷在那个时候说出了这样的话,对奶奶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温暖。奶奶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铁了心的跟着你爷爷,不管跟他到哪,心里都是踏实的。
奶奶每一次说起爷爷,脸上总是挂着笑,跟爷爷过了几十年了,好多东西都已经成了习惯,做饭总是做一些爷爷以前爱吃的,去田里做农活也只是提个筐,走了一半路才想起,给她抗了一辈子锄头的人没有跟在后面,快到到冬天的时候,还把爷爷的老棉袄拿出来拆洗,晒好了摆在大木箱里,仿佛过冬时爷爷就穿在了身上,晚上睡前拿着她和爷爷的合影,看了又看。
爱,有时不需要言语,而是陪在你身边,为你遮风挡雨,习惯一辈子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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