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恨水本来与浊浑飞隔着三丈的距离,一点寒芒骤现,他已逼近了浊浑飞的面门,杀气,剑气,一时间不收阻止地渗透进的他的皮肤、他的血管。
浊浑飞定定心神,不退反进,迎着萧恨水刺来的剑,一刀斩了过去。
萧恨水取的是他的咽喉,他斩的也是萧恨水咽喉,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所以萧恨水往后退,他不能不退,这一撤招,这一飞退,萧恨水就到了离浊浑飞五六丈远距离的地方。
浊浑飞稍微松了口气,可是那股杀气却没有消散,反而愈发的浓烈。
萧恨水以剑尖遥罩着浊浑飞,杀气、剑气从他的剑锋弥漫,像一团乌云充满了林子。
浊浑飞感觉着无形之中的压力,逼迫地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到此刻才明白,他低估了萧恨水,萧恨水的实力超出自己的预料。
这压力他感到绝望,这压力正在蚕食他的意志。
萧恨水那双忧伤的眼眸变得如剑锋般寒冷,与剑锋上散发的寒气一起,冷冷地打在他的身上,令他遍体生寒。
他不由得垂下头来,望着自己的刀锋,刀锋上映照着他自己的脸庞,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丁谨的面容。
他居然因此感到一丝暖意,他又燃起了斗志。
他抬起头来,无所畏惧地与萧恨水对视着。
萧恨水朗声道:“七年之前,醉梦楼前,翩翩少年,倾世美颜!”
浊浑飞知道自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这是临阵对敌的大忌。但他不想输,也不能输。他心念一转,大喝一声:“无论如何,你都是封一策的手下败将!”
这句话就像一根鞭子,抽在了萧恨水的脸上。萧恨水脸色微微一变,那股浓郁的杀气也有一丝的减弱。
虽一瞬,但却是浊浑飞的机会。
他毫无犹豫的出手,迎着漫天闪烁的剑光,迎着团团笼罩的杀气,一掠三五丈,冲了上去,他的刀没有变化,也不需要变化,以雷霆万钧的势头,迎面斩向萧恨水。萧恨水仗着剑法的纯熟,身子掠起,一剑刺出。他的剑很快,甚至在浊浑飞的刀离他还有九尺的距离,就已逼近了浊浑飞的胳膊。他算定了浊浑飞要么回刀去挡,要么躲闪。无论浊浑飞是躲闪,还是抵挡,他都会占据上风。
可是浊浑飞既没有回刀,也没有闪躲。浊浑飞丝毫没有减慢速度,他这样任由萧恨水的剑贯穿了他的左胳膊,他咬着牙,一刀挥了下去。
萧恨水的眼里露出了恐惧,刀光在他的瞳孔里一闪而没,然后他就再没有了知觉。
浊浑飞的胳膊还在滴血,可是他不在乎,因为他赢了,他的胸膛里又升腾起万丈豪情。
杀气散尽的时候,萧恨水的生命,也是烟消云散了。
他七年之前的威名,他与封一策一战的故事,他投身甘露寺的缘由,都一起烟消云散了。
丁谨他们一起登上金风玉露楼,门是虚掩着,丁谨上前轻轻推开。
金风玉露楼的第一层,大厅里分外空旷,只有孟清凡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含笑望着丁谨他们。
“宦喻楼不是下过命令了吗?”不待丁谨他们开口,抢先道,“其实你们与宦喻楼谁活下来,谁死了,都与我无关。”
丁谨他们觉得意外,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孟清凡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表情的尴尬,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是宦喻楼手下,也不想遵守宦喻楼的命令。想杀宦喻楼,尽管上楼好了。”
丁谨苦笑着道声谢,就往楼梯口走。但是孟清凡突然从椅子上弹起,双眼闪过异样的光芒,他望着白如轩,咄咄逼人地道:“白如轩,你得留下。”
白如轩不加理会,还在往楼梯那边走。
孟清凡一个空翻,轻飘飘地落在了白如轩身前,他的眼里闪着针尖般的讥诮之意,一字一字道:“从来没有谁正面被我一掌打中,还能起死回生。我要杀的人,从来就没有谁能够生还。”
“阁下的意思,是要与在下一决生死了?”白如轩终于不再回避,他微笑着看了丁谨二人一眼,淡淡道,“丁兄你们先上楼,在下留下来与他解决一些事情。”
孟清凡笑了,笑的很诡异,他盯着白如轩,道:“这就对了。”
耳听着丁谨上楼的脚步声,面对着孟清凡,白如轩施施然问道:“你确定你有足够的把握,能胜的了区区在下?”
孟清凡的眼里不无得意之色,依然含笑道:“你可听说过御尽智法无限心经?”
白如轩不说话了,他的表情变得凝重。
孟清凡的掌已拍出,他的速度并不快,但是他的掌心却带着强大的吸力,令白如轩的身子不受控制向前倾。白如轩当时与他过招,正是对这一掌无计可施,才不得不诈死。但他现在已有了应付的手段,只见他借着这前倾之势,伸出一指,射出一道指风,取的正是孟清凡的咽喉。孟清凡微微侧身,避了过去,他这一避,反倒给了白如轩脱身的机会,白如轩一飘一闪,展开白驹身法,掠过了一丈远的距离。孟清凡怎容他从容来去,脚下发力,飞身掠起,像一只觅食的秃鹫,扑向白如轩,他身在半空,无声无息地一掌拍出,使得正是“大绝灭印”。白如轩不敢硬接,挪动脚步,微微一闪,又让了过去。孟清凡在空中陀螺般一转,飞足连续踢向白如轩,每一脚都是碎石裂碑的力道。白如轩依然是施展着白驹身法,接连后退,险险避开。但是这时候他已退到了墙角,已是退无可退。孟清凡冷笑一声:“看你再往哪里退!”他说话的同时,身子又是陀螺般一转,夹带着一阵劲风,两掌一齐拍向白如轩,他的掌心又吐出那股强大的吸力。白如轩置身在他掌影之下,他的掌风已撩起白如轩的头发。白如轩心知若不能反击,他自己必然立毙当场。可是不等他考虑出对策,他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在间不容发的一瞬间,白如轩突然双臂一震,真气在他体内的飞速流转,他全身的骨骼格格作响起来,他英俊的面容变得极为难看,那表情就好像吃馒头噎住了一般,他的眼里,隐隐约约闪烁着些许蔚蓝些许妖异的光芒。孟清凡的双掌已逼近了他的面门,他一掌打出,居然不被那股吸力影响,他的掌心与孟清凡的双掌碰在一起,“砰”的一声,整间房子都像是摇了摇。本来占尽优势的孟清凡,居然如同断线风筝似的,倒抛了出去。孟清凡不是轻轻落下去的,而是重重摔下去的。白如轩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受,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而没有一丝血色,面容也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他大口大口喘息着,伸出一只手捂着胸口。
孟清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他使不出一丝气力,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一般,丝丝鲜血从他嘴角渗出,他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异的色彩,惨笑道:“天魔玉焚大法,对吗?”白如轩勉强答道:“若没有这武功,一个白如轩,并非你的对手。”孟清凡依旧惨笑:“可是……两个白如轩,却足以胜过孟清凡。”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更加微弱,“你果然得到了你……你师傅……的真传。”白如轩没有否认,他也没有必要否认。他看的出,孟清凡已是支撑不了多久。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孟清强忍着骨头碎裂的痛苦,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了出来。
他的声音在整间房子回荡,可是他自己却停止了呼吸。
白如轩深吸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的很,自己的秘密还是没有人可以透露。他走出这间房子后,还是只有一个身份——白马将军!
在江湖上,他只有这个身份,也只可以是这个身份!
丁谨和萧笙一直往楼上走,几乎没遇到怎么阻挡,一些金风玉露楼的手下,也非他们对手,就这样他们一直来到第二层。
这第二层的门还是开着的,大厅里只有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邓府的公子——邓君泽。
邓君泽恭恭敬敬站在大厅正中央,像是等待什么贵宾。
“丁谨可以上楼。”邓君泽注视着他们两个,缓缓道,“但是萧笙必须留下,这是楼主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违背。”
丁谨笑了笑,道:“这样也好,正好有些事情,我需要单独和宦喻楼谈谈。”
邓君泽恭敬的眼神里流露出不满,这不满转而变为轻蔑,他盯着丁谨,冷冷笑道:“你就算见到楼主,也肯定是必死无疑。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楼主。”说到这里,邓君泽的眼神变得有些凶狠,“可是楼主,却从来不曾低估过你。”
丁谨还是在笑,他笑的很懒散:“我可是从来没低估过你们楼主,也不会低估他这样一个掀起风浪的人。”
话音落下,他匆匆转身,向楼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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