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有些旅行是有去无回的,比如,从生到死。
在死亡渐渐吞没生命的过程中,意义感,便成为永恒的话题。
恐惧在安逸中滋生,意义在孤独中生发,
于是,人们在恐惧中寻找意义,在孤独中寻求认同,
如此过程,好似一场战斗。
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在肉身冷却之前可以为心灵找到一块安静的地方,从此不再被恐惧裹挟。
而一个饱满的生命必然是坚定的,积极的,无所畏惧的……
只是这其中的艰辛又岂是千山万水可以道尽的。
《归宿》这组作品是在2014年到2015年间创作的,那段时间正是我情绪最低落的时候。我选择了一条路,却看不到尽头…… 从充满激情到迷茫焦虑,我不愿意相信这是一条不归路,于是我固执地想找到一个出口,但心底深处的那种无力感就好像一叶小舟飘荡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间,我一边焦急地眺望著海岸线的出现,一边又担心一场小小的风浪就能将我吞没 ……
寻找 - 从出生起我们便坐上了彼岸号列车,在这趟去往死亡的旅途中,我们总是忍不住地在寻找着些什么,也许是爱情,也许是友情,也许是亲情,也许是理想……我没有了创作《金陵十二钗》时的激情,也没有了创作《年华》时的兴奋和期待。我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究竟哪里才是我的归宿?我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我的人生,我的选择,但结论从来都是无怨无悔。我和妈妈常常感叹遇见彼此是千载难逢的缘分,与艺术结缘是无数个偶然叠加起来的幸运,只是当我们一头扎进这无尽的孤独时,却从未主动地思考过我们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就好比我常常感到心里有一团火,但却看不清那火光的形状。
纯真 - 每个人的记忆中都有最纯真的一页,但日后的渐行渐远却总是不断地证明了纯真之所以永恒,是因为它短暂。我的焦虑和不安显然也影响了妈妈的情绪,但创作总是要继续的。我想,也许在一个没有色彩干扰的世界里能清理一下我的思绪,沉淀出些许有关「归宿」的线索。
遗憾的是,直到这组作品全部完成后,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线索。有时我即兴发挥的「演讲」甚至有点化周围人的奇效,但我心里的那个结却依然没有突然松动的惊喜和震撼。于是,《归宿》这组作品反倒成了我和妈妈最不待见的一组作品,因为它记录了一段比较灰色且郁闷的日子。
异类 - 离自己的心越近,离这个社会就越远,而最过瘾的竟是离经叛道!认识自己并接受自己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因为在此之前环境和社会给我们灌输了太多的「应该」和「不应该」,在重重迷雾中我们常常看不清真实的自己,有时即使看见了也很难接受那个不完美的自己。但记录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不管是我们留下的文字还是作品。也许我们一直没有机会在别人的记录中获得某种启迪,但若干年后我们也许会从自己曾写下的只言片语中突然顿悟。
2020 年了,那段焦虑和彷徨的日子也总算过去了,我记不清我是如何恢复往日的平静的,只是如今回忆起《归宿》的创作过程,我突然发现创作于我来说就如冥想一般,而我在这个过程中总是不断地疗愈自己,愉悦自己。于是有关信仰的答案也便渐渐清晰起来。信仰,信仰,无非是足够相信,而我彼时的痛苦是,尽管艺术「选择」了我,但我却没有意识到其实艺术就是我心里的那团火。艺术就是我的信仰,我的归宿。
孤独 - 从害怕孤独到享受孤独,那一刻,自由似乎触手可及。2011 年冬天的某个夜晚,因为考研失利的打击,我踡缩在床上,同样陷入迷茫中。但让我意外的是,一向对自己缺乏信心的妈妈居然像个理想主义斗士一样无比坚定地要继续她刚刚体验到快乐的艺术人生,并且无比渴望我的加入。也许在她眼中,我们同样是飘荡在大海中央,只是我们站在一艘坚固无比的巨轮上,而我是她最信任的舵手。我想意义感大概就是被人需要的感觉吧,特别是这个需要你的人恰好是你最崇拜的人。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自然是幸运又幸福的事情。只是对于妈妈来说,她不像我一样非要琢磨出一个所谓的意义感来,能跟最信任的人在一起做最喜欢的事情本就是最快乐最踏实的事情。心安即是归处。
知音 - 志同道合总是映照着相似的坎坷,相似的不羁,相似的孤独,以及,相似的幸福。如今我已不再因为不确定的未来而焦虑了,人生本就是一场未知的旅行,无论好坏都是难得的体验。如果说当年的我是一叶随时会被海浪覆没的小舟,如今的我则是海底深处一条自由自在的鱼,或者是一簇色彩斑斕的珊瑚。既然命运将我推向了大海中央,与其在海面上战战兢兢,不如勇敢地跳入大海与浩瀚融为一体,从此再无恐惧。
回归 - 一路走来千回百转,才发现原来所有的答案都在自己心中。打着心口上的那盏灯,从此便不会再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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