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正常不过了。他这样想着，把咖啡装进口袋，以免粉末四散而开。从昨天到今天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从今天到明天也是一样。误差存在，但可以忽略不计。他的日程很满，来不及在这里陷入自由意志的迷思。当然，即使他有时间，他也更乐于考虑抛出鱼竿的弧度和力度这样更具有现实意义的问题。他听说有些职业选手会用模拟器练习，真好笑。都是些自欺欺人的玩意。街道狭窄而繁忙，他在人行道上不时需要侧身避让——他从一个孕妇和一辆轮椅的包夹中穿过的姿态好像一条鱼。并不需要鱼饵，他会自动咬上鱼钩：七点五十八分的列车。他需要这样的精确。无论提前还是延后都让他感到不安。浑身瘙痒，像得了某种皮肤病，但外人看不出任何征兆，高明的医生会把这归结为神经性疼痛，庸医和新手则会一片茫然。只要准时上车，所有症状都会立刻消失。是否有位置并不重要。或者倒不如说他其实宁愿站着，然后握住栏杆，像握住某种权杖。一个坐着的人还握着栏杆是很奇怪的。奇怪不是他想要的属性。有人会因为钓到一只鞋而惊喜，他想要的只有鳟鱼。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普通体型，适合放在烤箱中部。不过今天他坐下了，因为车上人少得出奇。这种时候还站着反而是不寻常的。他看到了几个老面孔：涂着厚厚的脂粉的中年女人，秃顶、戴着金丝眼镜、挺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穿校服的学生。这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不适，但仍然有一些空缺没有被填补。口袋里的咖啡随着列车一起晃荡。八点零三分，列车再一次停站。没人上车也没人下车。他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右手伸进口袋。昨天晚上的鱼又涌了上来。他像喝草药一样咽了一口咖啡。鱼潜回水底。他抬起左手看了下表，还有两分钟列车会到达下一站。三分钟过去了，列车还在缓慢行驶。他确定列车在移动，因为窗外的建筑确实在远去。门牌号正确地增加。他回想了一下，不记得收到过任何关于线路变更的通知。鱼又浮出了水面。他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右臂用力挥向前方，咖啡四散而开，在女人的脸上拱起粉块，在男子的头上闪烁光泽，在校服上流动起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