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情撞了一下腰

作者: 悠悠人生ke | 来源:发表于2018-07-14 23:24 被阅读1617次

    夜好深,夜好沉,夜好静谧。

    段婉露平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室内好静,好静。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又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显得更加苍白憔悴。

    今早,爸爸将她的男朋友赶出家门,并且警告他以后不许踏进家门,否则会砸断他的腿。

    段婉露不理解爸爸的行为,并且痛斥爸爸不该干涉她的感情问题。然而,回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捂着脸,嘴角淌出鲜血,颤抖着身体问爸爸,“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那么反感他?我是成年人,我有选择的权力……”

    段明毅拍了一下桌子,扯着嗓子喊道:“他的家庭背景你了解过吗?你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人吗?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他只是一个装饰工,像这种人都是想走捷径的人……”段婉露没等他说完,便打断父亲的话,“你不要侮辱他的人格,你凭什么这样评价他?你了解过他吗?”

    段明毅怔怔,上前拽着她的衣领,恨恨的说:“凭什么?凭我是你的父亲,凭我又当爹又当妈把你抚养大,凭我的人生经验,凭我的一双慧眼,这些够吗?”他一把甩开她,婉露像泥人般瘫软在地上。

    冰凉透过地板砖钻进她的身体,刺激着她的皮肤组织,她觉得身上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都被这冰凉的冷气撕裂了,不,或者不是地板砖的冰凉,是爸爸的话寒冷刺心,甚至刺破了她的血管,任由血液流淌。

    她是爸爸一手带大的,自打她出生就没见过妈妈,家里甚至没有一张妈妈的照片。用爸爸的话说,妈妈是难产死的,至于照片也一同埋葬在地下。

    年幼的婉露对爸爸的话深信不疑,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疑惑在她心里产生了,而且挥之不去。

    她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盯着爸爸,“哼!你是我爸爸,养我是你的责任,莫非我该谢谢你吗?至于又当妈这句话还是别说了……”她空洞的眼神在爸爸身上扫描,这眼神充满了鄙视,充满了愤恨。

    段明毅看出来了,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女儿对父亲的不敬,看到了一个女儿对父亲深深地不屑,“我既当爹又当妈,莫非不是吗?”

    段婉露扯着嗓子喊道:“你活该,我的妈妈呢?不要再欺骗我,不要再说她死了,我一个字也不相信……”她愤怒的看了爸爸一眼,缓缓转身,缓缓走上二楼。

    段明毅望着女儿的背影,突然间感到了莫大的悲哀,这就是他辛苦养大的女儿吗?这就是他一心疼爱的女儿吗?他闭上眼睛,痛苦的摇摇头,已经隐瞒了二十四年,那就隐瞒到底吧!

    此时此刻,段婉露想到昨天的一幕幕不禁悲从中来,她觉得快要窒息了,快要发疯了。

    她就这样躺着,整整躺了一天,不曾合眼,难以入睡。

    一阵敲门声响起,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房间门被推开了,她迅速翻了一下身,眯着眼睛假寐。

    “婉露…婉露……”

    熟悉亲切的声音穿进她的耳膜,她一下子坐起来,“沫沫,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她拉着沫沫的手,好奇的问。

    “是你家朴志让我来看你的,他担心你爸爸责备你,你的手机总关机,他联系不上你,所以只能找我了。”沫沫捏捏她的脸蛋,“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憔悴了?”

    瞬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一路滑落下来,砸到她的手背上,又滚落到床上,浸湿了床单,也湿透了她的心。

    “沫沫,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爸爸拿走了我的手机,他把朴志赶出家门,甚至不允许我跟他交往,否则他会对朴志不利的,我现在觉得好无助,好无奈啊!”

    婉露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她紧紧地握着沫沫的手,希望她能给她力量,带来和父亲抗争的勇气。

    沫沫把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觉得叔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呀!他一向很支持你交朋友啊!为什么偏偏对朴志这样呢?婉露别着急,你好好想想,或许有你不知道的原因。”

    婉露呆呆地望着她,大脑一片空白,沫沫的话不停地在她脑子里回响,可她始终没有答案。

    “沫沫,帮我一个忙。”婉露朝门口望了一下,接着说:“带话给他,今晚十二点整让他在老地方等我。”

    沫沫惊讶地看着她,“你想干嘛?和他私奔吗?不行不行。”婉露拉着她的手,诚恳的说:“沫沫,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闺蜜,你懂我,是不是?”她可怜兮兮的说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婉露你确定,你肯定要这样做吗?难道爱情胜过亲情吗?他,可是你的爸爸呀!你和他相依为命,你忍心抛弃他吗?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他。”

    婉露沉思片刻,抱着脑袋,悲痛的说:“二十四年来,我受够了他的专横,受够了他的父爱,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度过的,没有人了解我的感受,没有人懂得我的思想,没有人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是我的爸爸,我爱他,也敬他,可我更恨他,他几乎限制了我的人生,限制了我的思想,我想要的不是物质上的满足,你懂吗?”

    婉露趴在床上痛哭,她要将二十四年来受的委屈,二十四年来憋着的泪水全部倒出来,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未来,模糊了眼前的沫沫,模糊了屋里的一切……

    沫沫从来没有想到,一向热情似火的婉露,一向爱开玩笑的婉露,心里竟然这么苦。

    伴随着婉露的哭泣声,她的眼眶湿润了,“不要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我答应你,我帮你,你准备好要带的东西,出门在外能忍则忍,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没心没肺的相信别人,不要把自己的命运绑在别人身上,即使你爱他如命,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懂了吗?”

    沫沫的嘱咐,沫沫的关心,婉露铭记在心,她重重地点点头,送走了沫沫。

    这一夜注定难捱,这一夜注定背上不孝的名声,这一夜注定将远走天涯,这一夜注定她的人生不再平静。

    婉露将背包挎在身上,轻轻走下楼梯,轻轻穿过客厅。

    突然,她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门口,静静地倾听着清晰的呼噜声,是爸爸的呼噜声,他躺在沙发上,蜷缩着腿,脸正对着门。

    段婉露深深地望着爸爸的脸庞,尽管没有开灯,但是她看到了,看到爸爸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又多了,头发稀少了,而且还参杂着白发,这是这两天添的白发吗?这是那个霸气专横的爸爸吗?他怎么老了?

    爸爸,对不起!原谅我的任性,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离开你……

    她深深地吸口气,甩甩头发,拉开那扇门,那扇关了她二十四年的门,家门亦是牢门。

    婉露缓慢的走在无人的街道,她回头望了一眼家门,然后转身奔跑,奔跑在老地方的路上。

    曾经无数次和男朋友约会,无数次和他隐藏在两个人的世界中,那是一块巨型的岩石,岩石的后面是间简易的民房,虽说普通,虽说简陋,但她喜欢。

    她觉得这里就是她的世外桃源,就是她的生命所在地,因为有朴志。

    在“世外桃源”中,她献出了她的初吻,献出了她的初夜,直到现在,她仍然深深地记得朴志搂着她,深情款款的说:“婉露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唯一的爱情,我会为你打下一座江山,相信我。”

    婉露当然相信,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感情,从来没有这样相信过一个人。

    想到这,她奔跑的速度更快了,恨不得马上飞到他的身边,恨不得紧紧地和他拥抱在一起。

    前路漫漫,前路乎近乎远。

    他没有失约,他果然来了,他站在岩石上,他在守护他们的誓言。

    婉露停下奔跑的步伐,距离朴志二十米的地方,他们两个人就这样望着,望着,深情的对望着,深情的凝视着彼此。

    短短的两天,短短的四十八小时未见,却像过了漫长的两个世纪般难熬。

    热泪滑落,打湿了衣领,打湿了方土。

    “朴志,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你。”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终于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婉露,对不起,我让你受苦了,但是,我爱你。”

    “我知道,我懂得,朴志。”她断断续续的说着,他吻住她的唇,就这样在寂静的山谷,在寂静的深夜,在两人的“世外桃源”深深地吻着,在星空下,在山谷中。

    段明毅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立刻洗漱赶到公司处理业务。昨晚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隐约觉得眼前站着一个人,但是他太累了,眼皮都抬不起来。

    现在他喝着咖啡,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以最快的速度阅览文件并且签字,因为他心里惦记着女儿。

    想当初清贫的时候,婉露跟着他受了很多苦,他经常半夜回家,而女儿也经常吃不上一顿热乎饭,每每想到此,他觉得欠女儿很多,所以他尽一切力量给女儿最好的东西,甚至在他手头拮据的时候,仍然把女儿送进贵族学校,他认为他是个合格的父亲。

    可是随着女儿逐渐长大,反而变得跟他生疏许多,他不能容忍,不能接受这样的变化。

    段明毅一口喝下杯中的咖啡,拿起靠椅上的外套,离开办公室。他要马上回家,马上见到女儿,这两天女儿对他的冷战,让他感到心力憔悴,感到恐惧。

    回到家他直奔楼上,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手敲敲门,一秒,两秒,三秒,没有动静,他再敲敲门,依然没有听到那声“请进。”

    他推了推房间门,门“吱”一声开了,跳入他眼帘的是整整齐齐的床单,整整齐齐的被子叠成了四方块,婉露,不在房间。

    段明毅慢慢地走到床前,摸摸床单,冷,没有温度。婉露你去了哪里?你真的走了吗?你不要爸爸了吗?

    化妆台上干干净净,她带走了所有的化妆品。衣柜里空空荡荡,她带走了所有的衣服。书桌上仍然摆放着那本她翻阅过无数遍的书《简爱》。

    段明毅站在房间中央,站在留有女儿余温的空间里,一行老泪瞬间滚落下来。

    婉露,婉露,爸爸没有你活不下去啊!二十四年的父女情难道就这样不堪一击吗?二十四年的父女情难道比不上一个男人吗?二十四年的相依为命难道就这样被你丢弃吗?

    城市喧哗,城市有你,城市很美。

    段婉露和朴志手拉手漫步在城市的街头,欣赏着一座座大厦,陌生的城市因为有你,变得熟悉了,变得沸腾了。

    一夜的奔波,一路的狂喜,他们终于自由了,终于有了一个安稳的小家,一个充满温馨浪漫的小家。

    朴志用身上仅有的钱租下这间一室一厅的公寓房,房间虽小,可它有温暖。婉露不在意房间的大小,她在意的是跟心上人能够在一起长相厮守。

    此刻的她,脸上挂着笑容,嘴里哼着歌,一首《甜蜜蜜》从她圆润的嗓音中缓缓流出,她的确很甜蜜,但是仅仅在此时。

    新鲜过后,朴志开始到处找工作,他每天早晨抱着希望出门,带着疲倦和失望回来。曾经的甜蜜笑容,曾经的热烈拥抱,曾经的激情热吻,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他变得脾气暴躁,变得无端发火,变得冷漠,每到这时,婉露只能低声哭泣,她不敢,不忍让他生气,她只能选择委屈自己。

    “你哭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吗?否则我怎么会跑到这个鬼地方破城市。你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多带一些钱?哼!”丢下哭泣的婉露,他自顾躺在床上睡去。

    婉露倚在窗前,望着夜空,望着星星,望着浩瀚的天宇,凄然一笑。

    曾经爸爸的话迸进她的脑海,刺激着她的大脑,“走捷径的人……”他不是,他为了爱我,才会带走我的。

    婉露拍拍脑袋,尽力不想爸爸的话,尽力相信朴志,尽力相信吧!

    第二天早晨,阳光洒在床上,朴志伸伸懒腰,揉揉朦胧的双眼,他摸着身边的婉露,“今天你去找工作吧!尽量是当天结算工资的,否则过两天就该饿肚子了。”说罢,他翻了一下身继续睡觉。

    顿时,婉露目瞪口呆,毫无睡意。

    “什么工作当天拿工资?我还真不知道,你告诉我吧,我去找。”她起身下床,看着他的后背说。

    “应该是娱乐场所,还有早餐店之类的地方,哎呀你自己问问去。”他不耐烦的说着,完全没有听出婉露的不满。

    婉露沉默了,她不愿再说一句话。于是,她洗漱完毕,拿着包走出家门。

    街道上路人匆匆忙忙,车辆川流不息。只有她挂着满脸的忧愁,行走在陌生的街头。

    站在十字路口,婉露笑了,冷冷的笑着,笑自己的愚昧,笑自己有眼无珠,笑自己一意孤行,笑自己的爱情原来是昙花一现既短暂又凄凉。

    那个曾经以为温暖的小家,那个曾经以为深爱她的男人,那个自己选择私奔的男人,她不想再看到了,更不愿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段明毅生病了,看样子苍老了许多,他握着女儿的手机翻看着她的自拍照,嘴角情不自禁涌上笑容。

    女儿越长越好看,越来越像他,不论脾气还是个性,有他的冲动,有他的倔强,也有他的韧劲。

    他思念女儿,尤其思念,他不允许她受伤害,不允许她受一点苦,尽管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叮铃铃”一声响,电话在不恰当的时候响起,他蹙紧眉头,不情愿的拿起柜子上的电话接听,“喂!喂!说话,说话……”话筒另一端只有喘息声,只有一声仓促的叹息。

    他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女儿打来的电话,连忙说:“婉露是你吗?你快回来,爸爸想你啊!”他的声音哽咽了。“爸爸是我,我对不起你,你还要我这个女儿吗?还要吗?”

    “爸爸当然要你,婉露快回家吧!爸爸不能没有你啊!”哭泣声随着话筒传递给另一端的女儿,婉露紧紧地握着话筒,泣不成声,“爸爸,你等着我,等着我……”

    段明毅没有想到女儿会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想到女儿就要回家来了。他的病马上就好了,马上换衣洗漱,马上准备饭菜,他要亲自下厨为女儿做顿饭。

    等待是煎熬,等待很漫长。

    饭菜凉了,他又热了一下,又凉了,他又热了一下。时间过得好慢好慢,他一次又一次站在门外张望着女儿的身影。

    不料,段婉露回到公寓和朴志摊牌,却遭到他的阻挠和殴打。

    “段婉露你凭什么?想爱就爱,想甩就甩?你把我当作什么?性工具吗?你玩弄的对象吗?好啊!我不是免费的男妓,拿钱来,否则你别想走。”他狰狞的面目彻底暴露在婉露面前,她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他。

    婉露突然觉得好恶心,现在想来爸爸真是有先见之明,她误会爸爸太深,她错爱了眼前的人。

    她捂着被打肿的脸,扬起头,高傲的说:“即使我有眼无珠,但是我的心不瞎,朴志,我错了,错爱了你,我只能对自己说声抱歉!但是,我不会做养男人的事,刚才我已经跟爸爸通过电话,很快警察就会赶来的,你还是快走吧!”

    段婉露不想再跟他纠缠不休,只能用警察做挡箭牌,这一路走来,她已经了解他了,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好,算你狠,你等着,我跟你没完。”他匆匆收拾行囊,匆匆瞪了她一眼,匆匆离开。

    婉露哭了,泪水无声的滑落,她趴在床上,闻着他留下的体温,抚摸他留下的痕迹,心里五味杂陈。

    人都说爱情是美好的东西,为什么我的爱情如此疼痛,如此不堪!

    段婉露冷笑两声,带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带悔恨,走出家门,走向车站。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喧嚣声,温暖了她冰冷的心。家,近在咫尺,家里有父亲,家里有她喜欢的食物,是父亲做的,她喜欢。

    婉露羞怯的推开门,这扇门她曾经厌恶过,曾经恨不得拆掉它。而如今,她迫不及待又望而却步,她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一步,她的心脏此时剧烈的跳动着。

    段明毅回头惊讶的望着突然归来的女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失而复得的女儿?是离家出走的女儿?是跟男人私奔的女儿?

    他不管,也不想问,他只知道女儿就站在他的眼前,他日也盼,夜也盼的女儿回来了。

    “爸爸……爸爸…”婉露哭着扑进他的怀里,他紧紧地用手拥抱着女儿瘦弱的身躯,“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过去了。”他悄悄地擦了一下眼泪,接着说:“孩子快吃饭,快吃饭,都是你爱吃的。”

    婉露离开爸爸的怀抱,抬头望着他的脸庞,“爸你瘦了老了,对不起!”摸着爸爸的头发,她的手颤抖着。

    “人都会老,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爸也会有离开你的一天,不过,你已经长大了,爸爸也就放心了。”

    “爸,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也不要离开你,永远永远。”

    父女两人相对而坐,段明毅倒满酒,递给婉露,“特意给你买这种酒,养颜。”

    “爸,这杯酒我敬您,您辛苦了,为了我。”说罢,她仰头喝下。

    段明毅眼睛湿润了,他哽咽着说:“婉露,爸爸做检讨,这么多年来,都以自己为中心,都让你服从我的思想,服从我的做法,爸爸不应该呀!”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怕我吃亏,可结果我还是……”她说不下去了,想到朴志的样子,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二十四年来,你这是第一次违背爸爸,我不怪你,只能怪自己的专横,其实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之所以现在告诉你,爸爸是想着你应该过有妈妈的日子,如果你妈妈在身边,或许……”婉露打断他的话,“爸爸你瞎说什么啊?你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吗?”

    “孩子,爸爸没骗你,当年我是在福利院门口把你抱回家的,因为就在同一天,我的老婆难产,胎死腹中,我绝望的从医院出来,本来想着跟她一去了也是种解脱,可是万万没想到,在我即将放弃生命的时候,你的哭声,那么响亮的哭声把我引到你的身边,我抱起你的那一刻,就注定这辈子放不下了。”

    “爸…”婉露大哭,她做梦都没想到面前喊了二十四年的爸爸竟然是她的养父,也是她的恩人呐!

    她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扑通”一声跪在爸爸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下头,“爸爸养育之恩大于天,今后您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给您养老,我来照顾您,爸原谅女儿的不孝吧!”

    段明毅红着眼睛扶起她,将她揽在怀里,婉露觉得爸爸的胸膛很宽阔,很温暖。

    自从婉露回到家后,段明毅的病很快就好了。女儿,毕竟是女儿嘛!毕竟是他抚养大的女儿,不论曾经有过什么不愉快,现在都烟消云散了。

    可段婉露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曾经喜欢旅游,喜欢交朋友,喜欢热闹的场所,喜欢叽叽喳喳不停的说话,而眼下只喜欢静静地独处,静静地一个人傻傻地坐着,静静地望着窗外,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树,静静地一个人漫步在绿荫小道上。

    段明毅看着女儿逐渐憔悴,日渐苍白,心里像压块大石头般难受。女儿的出走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男人又是怎样对待她的?为什么女儿拒绝了外界的一切,她变得不再相信别人了。

    这天,段明毅没到公司上班,他想和女儿好好的沟通一番,以此解开她心里的疙瘩。

    “婉露啊!不要整天闷在家里,找同学或朋友出去聚聚,心情会变好的。”段明毅不安的说,他从心底放心不下她,女儿的忧郁,他都看在眼里。

    婉露回过头面对父亲慈祥的目光,勉强的笑笑,“爸,我现在不想和别人说话,只想静静地待着,我觉得一个人更安全,没有暴力,没有抛弃,没有背叛。”

    她忘不了被朴志欧打的时候,更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弃婴,她是一个弃婴,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弃婴,从一出生就没人爱,从一出生就像垃圾般被扔到大街上,若不是养父把她抱回家,她想,她早就死了。

    段明毅怔怔,嘴唇哆嗦着,他沉思片刻,说:“婉露,你不能这样想,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对你做了什么,但是你要记住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至于你的身世,爸爸之所以告诉你,本意是想让你快乐的生活,你不是个没妈的孩子,你的妈妈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看着你呢!”

    “爸,谢谢您,如果我的父母亲真爱我,又怎会把刚出生的我抛弃?我只有您,没有其他的父母,我累了。”婉露转身继续望着窗外发呆,她的背影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孤单,那么的瘦弱。

    段明毅轻叹一声,回到书房。这间书房是他的个人空间,婉露很少进来,对于这一点,段明毅非常欣赏女儿,他觉得女儿有深度,有修养。他坐在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打开这个本子,一张婴儿的照片呈现在眼前。

    二十四年前的一个雨季,当他从纸箱里抱起这个婴儿的时候,发现了这张照片。他这一抱,便抱了一辈子,这个弃婴就是婉露,婴儿时的婉露长着粉嘟嘟的小嘴,胖乎乎的脸蛋,他几乎一瞬间就爱上这个孩子。

    这张照片他保存了二十四年,甚至连婉露都不知道。

    记忆犹新,往事历历在目,时间过得好快啊!一晃当初的小女婴现已长成二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婉露是漂亮的,是热情大方的,是通情达理的。

    每每想到此,段明毅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感到骄傲,为有婉露这样的好女儿。

    可是面对目前的婉露,他必须想办法了。于是,他给女儿的闺蜜沫沫打电话,说明了一切,并且请她到家里来陪陪婉露。

    黄昏时分,沫沫如约而至,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一身鹅黄色的春装穿在她身上,简直是光彩夺目。尽管段明毅是五十出头的人了,但他依然会被美貌感动。

    沫沫见到段明毅,礼貌的说:“叔叔您的意思我懂了,我这就去陪婉露。”

    “谢谢你,多开导她,多帮助她找回从前的热情,否则她会生病的,会发疯的。”他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而是预料中的事。

    沫沫点点头,来到二楼。只见婉露正对着窗户出神,她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只是这个笑容沫沫不懂,这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含着诡异,含着耐人寻味的感觉。

    “婉露……婉露……”她连续喊了两声,婉露没有丝毫的改变,仍然是一副呆呆的样子。她上前抓住她的手,使劲摇晃着她的身体,婉露呆滞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沫沫你来了?”

    “我来了,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婉露你不能这样,人这辈子总要经历一些事,总有遇人不淑的时候,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婉露冲着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害怕有坏人。”她惊恐的睁大眼睛瞪着门,连连后退,“家里安全,沫沫不要出去。”

    沫沫无法接受这样的婉露,她捂着嘴大哭,泪水一滴滴,一串串,滚落下来打湿了衣领。

    “段婉露,你给我振作起来,你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你不能总在过去的深渊里挣扎,你要爬上来,一定要爬出深渊才会有活路,你听懂了吗?听懂了吗?我不允许你变疯变傻。”说罢,她拽着婉露来到花园中。

    花香味,鸟语声,满园春色,这里好雅致,好舒心,好静谥。

    沫沫拉着婉露漫步在花丛中,漫步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春风轻拂过,春风吹散了婉露的头发,她甩甩头,打了一个口哨。

    “你瞧,又学着男人们的样子打口哨了,以前你就喜欢迎着风打口哨,其实你这样挺潇洒的。”沫沫喜欢听她打口哨,总觉得她酷酷的,她很羡慕婉露的洒脱。

    婉露停下脚步,坐在旁边的凉亭里,“以前只能是以前了。”

    那一抹心痛,她挥之不去。那一抹心痛,她难以释怀。那一抹心痛,她感到揪心的疼。

    错爱一人,悔恨一生。错爱一人,疼痛一生。那曾经的诺言被现实残酷的打败,打碎,那曾经的爱情遭到了羞辱,遭到了摧残。

    婉露的心被撕裂了,碎了一地,惨遭蹂躏。沫沫不会懂得其中的痛楚,她能做的就是陪伴着她。

    一抹黑色的影子缓缓向她们靠拢,婉露觉得头顶上好像有一张大网要将她网住似的,她猛的仰头看到一张令她恶心狰狞的面孔。

    她本能的“啊”一声,随之嘴巴被一只肮脏的手捂住。

    沫沫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人,她打量了几秒钟才认出他……朴志。

    他身上的衣服黑乎乎油渍渍,还挂着泥土,头发长长的盖住了半张脸,胡须长短不齐挂在下巴上,他怎会变成这样?总之,他很邋遢,甚至让人感到恶心。

    “朴志,快放开婉露,你要干什么?”沫沫惊慌的喊道。

    朴志捏捏婉露的脸蛋,笑嘻嘻的说:“我干什么?我当然是回来做她的新郎啊!我们可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你说呢婉露?”

    “哇”的一声,婉露吐了出来,把早晨吃的早点全部吐出来,弄脏了裙摆,弄脏了鞋子。

    “啪啪”两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朴志愤愤的说:“你吐什么?哼!觉得我很恶心吗?当初你跟我睡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我恶心?当初你跟我山盟海誓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我恶心?段婉露,我告诉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这辈子你休想嫁给别人。”

    婉露冷笑了一下,身体微微颤抖着,“我段婉露这辈子即使终生不嫁也不会下嫁你这个渣男,即使我立刻死掉,也绝不苟延残喘受你的摆布,是我眼瞎,错把人渣当爱人,是我心残,错把人渣当人看。”

    朴志恶狠狠地抬起手,左右开弓扇她耳光,沫沫扑上前拽着他,并且大声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快来人……”朴志一把拽住沫沫的头发,把她摔倒在地,紧接着他开始撕扯婉露的衣服,婉露拼命挣扎并且咬住他的手,朴志一声惊叫甩开婉露。

    沫沫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自己流血的额头,迅速护着身边的婉露,正当朴志拿起一块石头欲砸向婉露的时候,他轰然倒地。

    身后站着段明毅,手里紧握着一截木棒,他听到了呼救声,马上料到婉露可能遇到麻烦,拿起窗下的木棒便赶来。幸好婉露没事,幸好他来的及时。

    婉露看到爸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段明毅拍拍她的肩膀,“孩子没事了,别怕别怕,有爸爸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沫沫揉揉脑袋,这才发现自己受伤了,“叔,婉露,我们快离开这里吧!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段明毅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朴志,摇摇头没说话,他不想让婉露难堪啊!毕竟,朴志是婉露的初恋。毕竟,他们曾经相爱过。世事难料啊!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变得如此快,又如此坏,段明毅尽量不去研究他的本质问题。

    婉露的目光落在爸爸脸上,“爸您很聪明,也会识人。”

    段明毅沉默着,拉着她的手和沫沫的手一起回到家。

    春去秋来,秋风萧瑟,秋雨缠绵。

    婉露在一家中型企业上班,工资待遇都不错,段明毅本想让她到自己公司上班,可是婉露不愿意。她不想一辈子蜷缩在父亲的羽翼下生存,她要独立,要变得强大。

    沫沫经常和婉露相聚谈心,她们尽情的挥霍青春,挥洒热情,草原上留下她们载歌载舞的痕迹,湖水边留下她们嘻闹的笑声,歌舞厅内留下她们热情似火的身影。

    自信的笑容时时挂在婉露的脸颊上,她终于放下过去,终于找回当初的自己。

    然而,段明毅却病倒了,婉露接到电话匆匆赶到医院,她跪在父亲的床前,一声又一声的哀求,哀求父亲醒过来,哀求父亲再陪她二十四年,哀求父亲不要抛弃她,哀求父亲不要走……

    命运多舛,父亲最终没有留下一句话,没有再睁开眼睛看看他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这样在婉露的悲痛哀嚎中撒手人寰。

    婉露抱着他的头,扑在他身上,哭的死去活来,“爸爸……虽然没有生育之恩,但养育之恩大于天,您是我的天,您是我的恩人,您辛苦了一辈子,为了一个捡来的弃婴牺牲了自己的青春,我对不起您!爸爸一路走好………”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就是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离去却无能为力改变。

    突发脑溢血夺去了段明毅的生命,他走的很安详,因为有了婉露这个女儿,他庆幸二十四年前自己的决定,庆幸二十四年前捡到了婉露。

    段明毅的后事办的很隆重,婉露尽全力想让爸爸住的舒服一点,所以她买了块最豪华的墓地,墓碑上赫然刻着“辛勤一生,永垂不朽。”左下角刻着“爱女段婉露。”

    秋雨淅淅沥沥,她站在墓碑前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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