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肉火烧
舒育
驴肉火烧之于保定人,恰似火锅之于重庆人,削面之于山西人——几乎是隔几天便要吃上一次,若是吃不上,简直像是要了命般的日思夜想——及至吃到了,不啻于过了个节!
保定市区里,好吃的有三家——南关的“三春”,商场的“永茂”和华电的“闫家”三家各有特色——“三春”的个儿大肚儿圆,张大了嘴也没法一口咬全;“永茂”的油厚,一咬一兜油留下来;“闫家”的是在皮上下工夫,炸成金黄色,咬一口又酥又脆。只不过,“永茂”家和“闫家”的价格偏贵,大多数老保定爱跑到南关去,吃那口“三春”家的——自然也是我们常去的。
“三春”家店面不大,一张白案放在门口,有个揉面师傅在哪里制作火烧坯子——双手使劲按在面团上,仿佛揉自己的仇人似的狠命用劲,哪怕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手上的劲儿也不含糊,揉成一个一个圆形后,把面团整齐排列起来放在一个架子上,再把架子送入白案子下红艳艳的火炉之中,至此,揉面师傅也终于可以闲下来,就着炉子的火给自己点支烟抽两口。
白案上的歇了,红案上的可就忙开了,一块块煮熟的驴肉和凝成块的焖子排列在案板旁,操刀手的刀随着他的胳膊时而大开大合上下翻飞,时而矫若游龙,精雕细刻,以免筋骨伤了刀刃。庖丁了解牛,驴肉案子上的师傅了解驴,那刀用上好久也不会卷刃。直至将一大块驴肉全都切成碎末,火烧也已经烤好从煤炉里取了出来——把碎驴肉灌入切开一道,张开大嘴还冒着热气的火烧的时刻,是每一个等待的老餮最欢乐的时刻,那香气四散到每个人的鼻子。麦香,肉香,直教人食指大动,手舞足蹈。
单吃火烧嘴太干,嚼两口便觉舌燥,所以不管大小的驴肉火烧店,都有一个大大的保温锅,里面漫满满地都是用棒子面和小米熬成的浓粥,锅旁是一个大盆,里面装的是佐餐的清口小菜,常见的腌白萝卜和腌小辣椒;慷慨些的老板,则是用芹菜拌胡萝卜或是小葱拌豆腐。这才凑齐了吃火烧时的几位主角——一个驴肉火烧,一碗浓粥,一碟清口小菜。喝一口粥,咬一口火烧,夹两筷子小菜,一天的美好便已奠定。
刚来四川的时候,水土不服,想那一口驴肉火烧而不得,后来听说有地方再卖,便乘兴前往,那火烧里夹了土豆丝,萝卜丝和香菜青椒,而且没有了浓粥和小菜。我不觉得他难吃,可总不是哪一种保定的味道,但总算聊胜于无。
几乎每一个回了保定的人,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找个驴肉火烧店,买上两个火烧,等不及粥上来的时候便抱着不顾形象的大啃大嚼,连呼“得劲儿!”(得劲儿,保定方言,意思是爽)其实吃的并不是驴肉火烧本身的味道,而是家乡的味道,保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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