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慈非心 | 来源:发表于2020-07-24 16:59 被阅读0次

    “爱太稀薄了,连恨都像是假的。稀薄的,跳跃的,忽明忽灭的爱意,包裹着真实的向往,到底在我心里烧出过痕迹。”

    “但没有意义。”

    ——周嘉宁

    在文学里爱的模样有千百种,而这段话在第一眼就击中了我。它柔软又分明,将新生似的希冀与烧尽后的余温都包裹进轻巧的描述里。她呈现了一份区别于标签里的年轻人爱情的色彩,不再那样炽烈、鲜亮、逼人而不顾前程,而是带着一点模糊的遗憾和余地,温度却真实而动人——这就是打开她的《密林中》的契机。

    在下笔之前,我想了很久,女主人公阳阳是个怎样的人呢?很难说清楚。她是个满是矛盾却又刚好符合情理的角色。她尖锐却又时常心生怜悯,对这个世界漠然却又戾气丛生。她从福克纳读到海明威,看似同文艺青年厮混在一起,却始终从没认可过这群叫嚷着自己看过几遍《喧哗与骚动》的愤世者。

    “他们很多人热爱的不是文学,而是文学的生活方式。”

    她能一眼看透这些作者单一又破碎的价值观,当他们凭着最肤浅的恨意完成一本本畅销书时,她嗤之以鼻,又因嫉妒而焦灼难耐。她一边惊异于他们怎能毫不羞愧地写出垃圾,却又因市场的不认同而质疑自己。写作于阳阳而言,是害怕才华难以负担而不可说的梦想,是她痛苦却又赖以生存的根基。

    她同时拥有青春和聪慧,不需要花费什么精力就能将工作完成的不错,然而这样的人,却跟她的老师说:“我面临着一种巨大的困境。”

    老师提出的困境实际而有形,而她当时太年轻,自己都无法抓住那些虚渺而又时刻存在的思绪。语言在这时候杂乱无章,总是汇不成她心底流淌的火。最后老师说,“我每年都会见到一两个像你这样聪明的学生,你们太聪明了,以至于无法处理好日常生活。”

    这本书的背景设定大约是千禧年初,那会儿论坛盛行,而他们大约算是最早的一批文艺青年。他们讨论文学里的性,共同认知是女作家很少能将性写好。阳阳与笔友蘑菇说起这个问题,蘑菇说:“因为女作家们太在乎。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会很嫉妒男人,他们总能直观地观察这世界,而女人们则要通过男人来构建。”

    在她后来与交往五年的男友大澍分手的时候,蘑菇也恭喜她,理由是他会毁了她的写作和生活。

    她说:“你能想象村上春树的老婆是个和他一样的作家吗?如果是,那她看到他的成功,不会感到嫉妒和愤懑吗?我们都只想做村上春树本人,而不是他老婆。说白了,我们想成为的是成功的男人。”

    那些阳阳无法描述,却从来没能逃脱的困境终于变得鲜明起来。她处在女人正在意识觉醒的时代,抛却了传统女性能感受到的快乐,却没能在新身份里找到对等。她囿于自己的敏锐,在写作时大脑会清晰地提醒她“你不过是在谄媚读者”,诚实到足够刺伤自己。

    后来她随手投出去的文章获了小奖,在短暂的兴奋后,纠缠她的仍然是无止境的自我怀疑。在最后的获奖感言中,她突然抛开念成白开水的稿子问,“如何能摆脱滞重呢?”

    没有人知道。我回答不了。

    这本书并没有给一个功成名就拨开迷雾的结尾,阳阳的生活也并没有一败涂地,只是十年的时间呼啸而过,她还是穿行于密林中,迷惘得像是二十岁,而新的一年就要快到来。

    在这篇书评之前,我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写任何东西了。表达的断轨看起来突兀,但似乎又毫不意外。那些蓬勃而井喷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倦怠和怀疑。我开始质疑自己曾经坚定相信着的一切,永远在询问是否有第二个原因和可能,害怕自己单薄的文字无法描绘出万分之一的真实。

    我们所畏惧的不止是“自己其实没有才华”这个事实,而是暴露了渴求后的尴尬处境。不敢在乎,也没魄力舍弃。我懂得阳阳每份情绪的来源,也在中途就看出作者并不会给她一个找到出口的ending。并非所有人都能拥有光明的未来,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本书不是文艺青年的无病呻吟,更不是迷惘人群的指路灯。它是微弱的信号源,是三万英尺的高空里一瞬的闪光,是沉寂如水的夜里密林中一声不属于自己的呼吸。

    你不必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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