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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遇故人
壹
城门牌匾上，“青城”二字遒劲有力。
凉迹翻身下马，随意做了几个武学基本招式，舒展开快要僵化的四肢。
“可算是见到人烟了。”
为了寻找高人解决困扰故乡多年的难题，凉迹一路东行，可谓是翻山过海，而今却还是一无所获。
更倒霉的是上个月，凉迹沿着分岔路走入了山道，没想到这山一草一木都像刻印出来似的，仿佛处处相同，走了一个时辰，竟然彻底迷路了。
雪上加霜的是，山里草木虽盛，野味却不见一个。干粮有限，凉迹凭借师父传授的赶路神技，降低了身体能量消耗的速度，凭感觉一路摸索，才终于在山穷水尽前走回了岔路口。沿着另一条路，一路至青城门前。
“原先总抱怨师父不教点威风的招式，现在看来，师父教的技能实用之处颇多啊。”感叹完师父的英明神武，凉迹整好衣襟，挽起缰绳，与他心爱的“宝马神驹”神清气爽地进城了。
青城地处中原，风貌和凉迹故乡大不相同，凉迹进城就看花了眼。街边的点心铺子里，蜜饯、干果、酥饼等故乡过节时才难得从行商手里买到的小食，牢牢抓住了凉迹的心。才刚各买一样提在手中，他转身又看到小贩捏出的花样糖人。
凉迹一声长叹，等请到高人解决了故乡难题，一定要回来好好吃遍中原美食。
师父常笑他像个小姑娘似的，爱美食，尤其爱点心零嘴。凉迹则毫不客气地反驳师门所教武学花拳绣腿没有正形，而师父研习出的技能千奇百怪，甚是别出心裁，门人没有点独特爱好反而不合门派氛围了，何况，师兄还爱绣字……
“啊，忽然就想师父师兄了。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想我没。唉，八成他们已经自在地把我收藏的碗筷瓜分了……”凉迹一脸无奈地向他的宝马倾吐道。心道怎么就摊上这种师门了。
话虽这么说，凉迹的目光又被一家布店吸引去。师兄常念叨中原的布料极趁手，既然来了，不如按师兄喜好选几匹好布料送他，这样下次师父再罚他抄书，也好说服师兄帮忙抄几篇。
至于寻找高人么，青城这么大，顺着人流到处走走，总能打探到些吧……
于是乎，凉迹一手提着包装好的布匹点心，一手牵着马，哪里热闹向哪去。
不知不觉，走到了萧府前。
“嘿，这里比别处都热闹啊，人群聚集预示着异人现世啊。你等我，待我前去一探究竟。”凉迹把马拴在旁边树荫下，跟着人群走向萧府。
走到门口，凉迹刚要开口询问，手中的包裹就被扮相喜庆的迎客接了过去。
“小公子有些面生啊，想必往常走动得少啊？老爷大寿，公子带如此丰厚的贺礼前来，老爷定会非常高兴。请问公子名讳？”
“我……不是……”凉迹心疼地看着迎客把包裹放进成堆的贺礼中。
“公子不式携上等布料三匹，干果点心若干前来贺寿，祝老爷福寿连绵~”迎客高声唱礼打断了凉迹的话。
“小公子别在门口站着呀，进去品尝下点心呐，我们萧府的点心呐，在青城可是数一数二的。”迎客笑眯眯地请道。
有点心，还是数一数二的？凉迹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包裹。师兄，别怪师弟来中原都不带礼物给你，实在是……说来话长啊。
贰
唐浅第十六次整理了衣物，双袖半遮纤纤小手，恰到好处地称出手型的优美，又不至于影响拨弦。萧老爷子安排唐浅在大宴后独奏一曲，等待时间太过漫长，唐浅已是紧张极了。
虽说已经应邀在一些场合弹奏过多次，但这等大场面她还是第一次来。何况萧老爷子大寿，她断然不想出任何差错，影响喜庆的气氛。而且……今天她的装束，着实引人注目了些。
身着一袭赤色绫罗长裙，衣襟和腰带处有金丝细绣的花瓣暗纹，花型轻柔淡雅，是婆婆最爱的沙棠花。乌黑的的长发分出几束，用一根朱红玉簪细致地绾成发髻，其余发丝柔顺地垂落在衣衫上。她怀抱一把雕琢细腻的月白蓝色箜篌，是外公亲手制造的。美物赠佳人，婆婆素来爱不释手，此番将它交由唐浅，也是寄托了婆婆的心愿和期许。
年轻人只叹唐浅美如画卷神女，老人们则一时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缥缈如仙子的安宁婆婆。两人五官眉目竟如复刻一般，真看不出是隔代的亲缘，只是唐浅神情举止更懵懂单纯罢了。
唐浅有些害羞地避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偷眼打量着贺寿的客人。不经意一瞥，被一个举止孩子气的身影吸引到。
凉迹此刻正兴高采烈地品尝着萧府糕点，一手一样，在长桌旁窜来窜去，神采飞扬地对身侧客人分享品尝心得，脸上的神情无异于在昭告天下他刚得到一样稀世珍宝。
唐浅嘴角上扬，忍住笑意，想到自己每日在家中练箜篌，竟少见这般有趣的少年，等奏完曲，一定要询问下这是活泼少年是谁。
正在此时，萧老爷子站起身，抬手示意来客暂停闲聊，和善地介绍道：“青城人都听过安宁婆婆的箜篌曲，其曲音之悠然令人印象深刻。如今安宁婆婆的宝贝外孙女儿在箜篌弹奏上也小有造诣，但听过的人并不多。今日老朽就请了唐浅小娃儿来一展才艺，诸位可要认真听来。”说罢，萧老爷子极讲求礼数地对唐浅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唐浅深呼吸，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左臂抱好箜篌，右手轻轻覆上琴弦，拨动弦音。
这曲是唐浅生辰时谱下的，当日唐浅品着婆婆熬制的沙棠花羹，忽然来了灵感。她抱起箜篌，指尖急急滑动，旋律流畅自然，一首曲调欢快明媚的曲子一气呵成。
谱完一曲，唐浅只觉心神舒畅欢快，仿佛很久以前曾和着此旋律轻盈起舞，有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婆婆总说箜篌曲要将心比心，那么这样一首从心底深处迸发出的欢快曲子，正适合欢庆萧老爷子的寿辰。
曲毕，唐浅内心又一次被曲中的欢欣鼓舞，一颗心兴奋地咚咚跳着。她没有敢立刻抬眼看众人反应，而众人的喝彩声却已响彻了厅堂。
唐浅这才放下最后一丝拘谨，露齿微笑环顾四周，看见萧老爷子正满意地拍手称赞，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赞许和鼓励。除了那个有趣的少年——
凉迹此刻，张圆了嘴，一脸震惊地牢牢盯着唐浅，和她手中的箜篌。
宴席恢复了喧闹，唐浅惶惑地抱着箜篌去找少年，同时看到少年也在努力穿过人群挤向她的方向。
“这位公子，你为何……”
“你会弹玉山的安魂曲？！”
两人同时问出声。
这下换做唐浅惊奇。
“玉山的……安魂曲？”唐浅疑惑地抚了抚琴弦，不解地看着眼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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