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别父亲

作者: 东城昔旧 | 来源:发表于2022-08-11 23:55 被阅读0次

终于,父亲他还是走了,他是去和母亲团聚了。从他住进医院直到入土为安,不过一周时间而已。

昨天,怀着沉痛的心情送走了父亲。夜里,我又回到了小时候,再次看到了父亲那魁梧挺拔的身影,他用温暖厚实的手掌,握住我稚嫩的小手,牵着我从细长的田埂上走过、从长满花草的山坡上走过、从泥泞的乡间小路上走过、从清澈的小溪边走过……

我感觉是那样幸福,可是走着走着,父亲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他说他有些累了,要歇一会儿,他让我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我以为父亲稍后会追上来,我就继续向前走着。过了许久,我察觉到父亲与自己的距离越拉越远。于是,我回头看向父亲,傍晚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我发现他的身形已不再魁梧,而是变得干瘪削瘦,我拼命地往回奔跑着,我挣扎着想看清他的脸,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父亲离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我狂奔着、哭喊着、绝望着……

突然,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脸下的枕巾早已湿透。眼角泪痕仍未干,我环顾四周,一切如旧。初秋的早晨,太阳仍旧是那般火辣、蝉鸣声依然是那么响亮。那一刻,我仍然无法相信父亲已经走了,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这世界并未因父亲的离世而变得有所不同。

我捋了捋思绪,感觉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都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之际,谁又能抵挡得住那种撕心裂肺和肝肠寸断。不敢去想,每回忆一次,心就会阵痛一次。

父亲是因肺气肿引起的呼吸衰竭而去世的,享年78岁,他是在睡梦中走的,走得很安详,村里的人都说,这是父亲一辈子积德行善修来的,没有受罪,更没有麻烦儿女。

自从去年母亲逝世之后,父亲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孱弱不堪。医生一早就告诉我们兄妹三人,父亲已时日不多了,因为多重旧疾叠加在一起,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性,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这些都没有让父亲知道。

这段时间,我们兄妹轮流着守在他的床边,伺候着他。他虽然呼吸有些吃力,但依旧与我们有说有笑的,那种心态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聊的大部分内容都是过去的往事。

可就在临终的前一天,他还躺在床上,用手扒拉着他手机里的日历,然后用坚毅的目光看着我们说,他想尽快康复下床,每天坚持煅炼,争取再活两年,活到80岁。因为我哥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大孙子马上要念高二了,两年后就该上大学了,他说很想看到他的孙子上大学的那一天。

他一直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要看到自己家里出一个大学生,因为我们兄妹三人都未能上大学,这一直都被他视做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在他内心,他一直为没有给我们兄妹创造良好的家庭条件而感到自责。尽管我们兄妹如今的成就,已经足够令他在村里感到骄傲了,但每次听到村里谁谁考上了大学,他的眼神中还是充满了羡慕与憧憬。

因此,他只能将这个心愿寄托在他的孙子身上。遗憾的是,他没能等到那一天。想到这里,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都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站在我家的老屋前,看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突然感觉它是如此的陌生,因为我已经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了,从今往后,那里不再有我的挂念,我再也找不到回老屋的理由了。

追忆往昔,恍如昨日。直至父母走后,我感觉自己才算是真正的长大,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世上最残忍的东西是时间。虽然它只是静静流淌,却可以在你毫无察觉中带走了你的一切。

以前,我以为人生很漫长,完全没有料到父母会这么快离开自己,快到我有些措手不及。经历生离死别之后,我才发现人生是如此短暂,有太多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做。

我突然感到时间已不够用了,我生怕再浪费一分一秒,我要用有限的时间去做更多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让自己更少地留下遗憾。

此刻,想到今生再也无缘见到父母,我好想放声痛哭,也应该放声痛哭,却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来,胸口仿佛被大石头给压住了似的。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一家人能够在另一个世界相聚,我还要选他们做我的爸妈,我还想继续做他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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