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是一无知少女的时候,我疯狂地喜欢一个人。心里眼里都是他,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及他的分量。重到什么程度呢?我曾经说过,他在我心里有着四海八荒的分量。
“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这句很矫情的话,很恰当地形容了我当时的感情。那种刻骨的相思,灼人的牵挂,后来几年里我再也没有体会到。
我喜欢的男生曾经问我“你喜欢我什么呢?”他说,喜欢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我说是不需要理由的。
他未必读过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因此不相信这世上有毫无逻辑的感情。我们之间交集不多,并没有多少感情的基础。他把我的热情视作可笑可疑的行为艺术,报以冷漠的眼光。《茶花女》里的女主坐着豪华马车驶过香榭丽舍大街,手里总是拿着一束白茶花,而白茶花的花语是“你怎可轻视我的爱情”。阿尔芒到底轻视了她。
很久以后的现在,在感情上,我变得越来越像他。我开始认同,喜欢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那种来路不明的热烈感情在我看来完全是虚妄的幻境,迟早要破灭。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毫无理由的仰慕,也是更加可笑可疑。爱慕成了负担和干扰。
爱情是需要理由的。理由就如同房子基石。缺乏基石的房子在风雨飘摇中摇摇欲坠,倒塌是迟早的事情。
周作人曾经译过一首希腊小诗:
蒲桃尚青的时候你拒绝了我
蒲桃熟了 你傲然走过去
不要再吝啬罢
现在蒲桃已要干枯了
同我饮酒 同年少 同恋爱 同戴华冠
狂时同我狂 醒时同我醒
看得人热泪盈眶,多么谦卑而不卑微的感情。三千年前的希腊时代,有人也曾这样独行而不悔。我们可以向诗中寻求安慰:至情可以一生得不到回应而不死,心里的情人可以一辈子不老去。没有理由的爱情是这样顽强:我爱你,与你何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