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叶枚拖着疲倦的身子返回了小院,掏出了钥匙这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推门而进,就看见床的上方有火花明明灭灭、闪闪烁烁,似乎有人躺在那里。她便惊问“谁?”
床上真的有人,听见了叶枚惊问之后,就开了灯,灯光下,徐清风正靠坐在床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面色苍白、憔悴,头发凌乱,胡须打眼,就像是一个行将末路的人。叶枚看着,心下不免心疼,但同时却又不愿意心疼。她暗骂自己逐贱,想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又有谁心疼?他又在哪里?自己今天沦落成这样,难道还不是他一手造成?
“你一整天都上哪儿去了?”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蒂,走下床来。
叶枚没有理他,同时也没气力理他,她走到床边就像具僵尸颓然、重重地倒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你身子虚弱,是不能到处乱跑的,知不知道?”徐清风边说边关上了电扇。
“把风扇打开!”叶枚感觉热得难受。
“月子里,你不可以吹风的!”
“月子?谁的月子?把风扇打开!”叶枚用尽了气力, 但是却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叶枚,你不要呕气,一旦吹风出了事,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叶枚躺了一会,躺了一会就恢复了些气力,恢复了些气力就不觉又冷笑了:“徐清风,你真‘伟大’!小时候,我常听大人说一句话:猫哭耗子──假慈悲。 只可惜那时候我太小,不能理会,不过现在我总算是可以理会了。其实,你又何必呢?你放心,无论你怎样待我,我都不会去纠缠你,也许这就是命。打小起,我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快乐,现在也还是,也许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我认了,你也不必过于太内疚。徐清风,你听说过飞蛾为了瞬间的光明而扑火吗?就像是‘飞蛾扑火’,既然我扑了,既然我愿意是飞蛾,那么,烧成了灰──我无怨。火就是火,你也不必再做任何的解释──”
“可是……叶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应该恨我,可是,我还是要解释。”
“我已经说过:你不必再解释,你完全可以放心地走,我不会纠缠你。过去,孩子是维系我们感情的所在,现在,孩子没了,我们之间的‘任何任何’也没了。”叶枚说着下了床,走两步打开了门,“现在,我想你可以放心地走了。”
“叶枚,你必须听我解释──”他抓住了她的手。
“放开!”叶枚用力地吼了一声,但这一声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我女儿没了!”他没有放开她的手。他目光呆滞, 有气无力地吐出了五个字。
“什么?”叶枚心里吃一惊,但嘴上却依然不饶人,“老天有眼,徐清风,这合该是你的报应!你知道什么是种瓜得瓜,种豆得……”
叶枚没有再往下说,因为她看见他的脸:苍白、哀苦、肮脏、凄凉、憔悴、疲惫、无奈、辛酸……没有一丝丝的活气,似乎是写满了悲哀,写满了绝望。叶枚看着他,由不得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这该是令她同情,还是该令她快意?她只知道她很痛……
“你说得对,这应该是我的报应,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可是──叶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吗?”他看定了她的眼睛, 顿了顿说:“因为──我以后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孩子了。”
叶枚迷惑地看着他。
“我做了人工结扎。”
“什么?!你说什么?!”
“你还记得在你第一次去医院检查之前,我离开的几天吗?我去做了人工结扎。”他看着她继续说:“我的妻子弱智,在生了两个孩子之后更加糊涂。我的岳父对我一直是不放心,公司里的很多事根本就不让我插手,后来老天让我遇见了你,为了不辜负你,也为了取得我岳父的信任,在知道你有了孩子之后,于是我就毫不迟疑地去做了人工结扎。”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