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外婆的遗憾

                  家风之外婆的遗憾

  《中庸》中“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指的是君子所坚守的中庸之道，是从普通夫妇都了解的浅近道理开始的，等达到精微深奥的最妙之处，就能够明察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

      武汉封城前的几天，武汉的亲人都打电话来说不让回，我无奈取消了行程。外婆的儿女们都在距离华南海鲜市场不到10公里的辐射范围以内，有的甚至不到2公里。我跟长辈们其实都已经通过媒体了解到了疫情的严重性，毕竟这大武汉近1400万人口的大城市，不到万不得已哪里会做出封城的决定？时至疫情已过，武汉昨日已恢复了公共交通，感念祖上恩德庇佑，外婆的子孙们都平安健康。

    这次疫情，我们跟神兽们紧密相处了近三个月，各个滋味，各位大侠见仁见智。

      我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孩子上了初中之后，各家长都会对家中神兽的学习格外的关注，除了深圳不到5成的普高升学率以外，还有家长们各自进入中年后对自我人生的反省和无奈，发现人到中年，事业再上升很有难度，再来莺莺燕燕怎么也不及自己的血脉重要，于是回头来抓孩子的学习，发现神兽们竟然各种问题，如各种偷玩电子产品，学习应付了事，沉迷游戏，搞不好还有早恋的倾向。。。。。。网上也会有报道，小学初中就跳楼的孩子，于是父母的心，被狂燥和焦虑凉拌在一起。家庭是社会的缩影，我们的家庭里出了各种各样的神兽，实际上是我们这个造端乎夫妇出了问题。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但是如何爱他，最起码的是给他一个安全，充满爱的环境。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所有的爱孩子的父母，一定要有曲线救国的思维，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成长为一个身心健康的人，那么我们都要把造端乎夫妇这本经念好。人到中年，大致也能体会到改造枕边那个糟老头子和糟老太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么，改变自己，来适应这个家庭的需要变成可能。哈哈...

      我的外婆2013年已过世，享年84岁。不识字。晚年耳聪目明，非常爱干净。从不积累钱财，唯一的房产就是舅舅花了6万元给她和外公买好的位于睡虎山的公墓，她常调皮的拿出来给我看，说她也是有房产的人。为人慈爱和善，聪明诙谐，老少咸宜。

    外婆嫁到外公家之前，直接是媒妁之言，两人没有见过面。所以我外婆是在结婚的当晚才知道我外公的左手整个小手臂都长着黑毛，好像是没有进化好一样，而且外公个子比外婆还小，家陡四壁以外，还有个常年疯疯癫癫的老公公需要人照顾。如果是我，那肯定是要背着腿跑掉的。后面她生了两个孩子以后，新中国解放了，政府说她跟外公的婚姻是封建制度下说合的，没有尊重个人意愿，说她可以离婚，结果她放弃了，才有了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哈哈。。。。

    外公四十多一点就得了心脏病，不能干重活。我记事的时候已是80年代初，他们已有7个孩子，外公后来只能在生产队里照看梨园，挣点工分，外婆说她常常要为孩子们吃饭发愁，怕把孩子们饿死了。就在这种环境下，外公还常有猪肝吃，是外婆为了给他养身体的。我小时候在外婆身边长大，从不曾听见她报怨外公半句，只记得她那些年不断的养猪，卖小猪来补贴家用，在母猪要下小猪的那几天就会特别忙碌，一是准备接生，再就是总会有一两只小猪特别弱，吃不到奶，需要外婆格外的照顾，有时候会把它抱到自己房里来睡，怕被母猪压死了，直到小猪崽都卖掉。之后如此循环往复。

    外婆口中对外公唯一的遗憾。外公因为心脏病的原因，很早就不再干家里的农活了，于是爱上了打麻将，可能也是脑壳聪明的原因，小打小闹竟很少输钱。那些年，他经常在外面打牌几天都看不到人，那个时候也没有电话，外婆肯定没有时间去找他的。最后他老人家金盆洗手还是因为有一次连打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结果中风了，之后一直半身不隧，生活起居一直由我外婆照顾。到他老人家2006年过世，整整15个年头。那些年来外婆每天把他收拾得干净利索，每天帮他清洗假牙，陪伴和照顾他，形影不离。外公都学会了等以后好了帮外婆做饭这样的甜言蜜语。外公年老后脸越来越圆，笑起来像极了天真无邪的小童，他的幸福让所有的人都觉得很安心，很温暖。外公过世后的三年，她一直坚持每餐给外公叫饭（家里人吃饭的时候也请过世的外公回家吃饭的习俗)，三年没有落下一餐。她说她对外公唯一的遗憾，是他们原来住在租住的房子那里的时候，他常想吃热干面，外婆并没有经常满足他，那时候一碗热干面才1.5元，她因为手里的那点生活费还要负担其他的外孙上中专的生活费开支，没舍得。

    她这句话对我影响很深，我时常也会回光返照我自己，自己跟她老人家的德行还差得太远了，一碗热干面，那就不叫个遗憾。这些年来的心里起了多少个离开这个男人离开这个家的恶念啊，实在是很汗颜。当然，我们这个年代，有这个年代的各种问题，要像男人一样的去赚钱，也要能照顾家庭，来自五湖四海的家庭教育的背景，需要更多耐心的磨合，还有带着各种地域文化的难解的婆媳关系，同时还要能打得了各种花式的妖精小三。。。。。。。但是我们只有想尽各种办法处理好这个夫妇的问题，所谓的言传身教，我们的孩子他们都要回到家庭当中来，不管他是不是学霸，这个造端乎夫妇的问题，才是真正让他幸福与安心的源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近年我也常找出儿子胡胖子小时候的陈年旧事，在他面前忏悔，在他小时候我做错的，做得不好的事。胡胖子经常学习不能专注，而且遇事不愿多思考，我心里清楚，这跟他小时候我不成熟的心智有很大的关系。

    那么这一生，我们内心的遗憾，可以做到只是一碗热干面吗？

胡淑芬写于2020年3月26日星期四

备注：胡淑芬是胡苡羲（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实验学校81班学生）的妈妈，湖北武汉人，本决定正月初一，一家三口回武汉，因本次疫情，一直留住在深圳，但家里的至亲，都在疫情最为严重的地方，因此思念加怀念，写下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