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我一杯一杯地喝茶

一杯一杯地喝水

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水

像喝酒一样，越喝越清醒

清醒到发疯

发疯到这世界越来越浅，水

再也没不过我的身体、我的鳞片

我想这世界绝非久留之地

我本来是想在我身体里制造一个海的

一个浑沌之海，可藏、可储存很多东西

结果，我越喝越渴越喝越渴

我的渴、我的清醒，慢慢就泛了盐碱

沙漠一样烈日炙炙，不怜寸生

沧海桑田原是如此之快的事

如此自然的事

力道遒劲得不容任何反驳

昨夜的风现在还在继续嚎叫

它到底被关在了哪里，什么样的牢笼里

牢笼的门在又哪里

我想拿一把大刀把那门劈了

把那牢笼也一并烧掉

你不知道昨晚它叫得多惨

曲里拐弯呜呜鼓鼓直直摄人魂魄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鬼哭

早晨，超市里收银的女孩儿讲起尚心有余悸

我被它吵醒，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无能为力

我不能对它说：来，进来，进来喝杯水吧，喝杯茶水吧！坐一坐，歇一歇，休息一下！如果你想说点什么也可以……

如果它能理解，我字字千均

可是，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不是风

我到阳台探望，恰，夜深如海，月色如洗，仿若正

人间好时

它躲在远一点、暗一点的地方看我

我能感受到它的恨意

那恨意刚刚产生，还未及变硬、变老

那恨意正在变硬、变老的途中

抱歉，我说的是仿若，有时候一个句子的重心并不在它通常在的地方

这样的句子才是名副其实的人的句子

就像所有的真相都不是肉眼看到的那样

所有的真话也都要追溯到它们被付诸语言之前、说出口之前

抱歉，我累了，我没有你那样的力量

我永远不能像你那样对着月光在整个城市、整个大地上奔跑、嚎叫，不用语言，直接抒情

再见，我进去了，我有点累了

我真的累了，常常

这世界我看一眼，一眼，就累了

一念，就累了

我的嘴巴不能抒情，我的眼睛亦不能抒情，我的脑子和心脏拒绝抒情

我会听着你，听着你的奔跑、你的嚎叫，你的长歌当哭，直到

你在这个世界把自己耗完，一点不剩

唯有如此

你唯有如此

我也是，除了，听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