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采光很不错,清晨的暖阳可以透过前面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在书桌上。
凌羽靠在桌子边,阴着脸看着手上的资料,然后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这些都是前些天,他和萧齐去收集的关于宗杰的信息。现如今,宗杰已死,这些也就用不上了。
屋子里静静的,一大早,萧齐便带着美妍和小胖出去买东西去了。这两个活宝最近在电视上看了几档关于厨艺的节目,便吵着要学,今天是他们买材料做实验的一天。
至于姜月,就躺在客房的床上。困了就睡觉,醒了就睁着眼看着吊灯,安静的她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现在乖巧了很多,喂她吃喝能乖乖的张嘴,美妍给她换尿布也不会吵吵闹闹。不过凌羽可以看出来,美妍对此并不怎么乐意。
医生也来了好几位,但他们都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凌羽本想联系她的父母,却怎么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只是这样一直藏着她也肯定不是办法。
“唉。”烦躁地捶着发胀的太阳穴,却根本缓解不了自己的头痛。
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传出了一串铃音。
本来心里就很杂乱的凌羽啧了一下嘴,将手机拿出,却发现是黑黑老师打来的。
带着几分好奇,凌羽接通了。
“喂,姐。”
“在家吗?”
“在啊。”
“记住,死不承认。”
“什……”
这突如其来的一段奇怪对话,使得一脸懵的凌羽正准备询问清楚,但话还没脱口,屋外数道声响让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低声回道:“我知道了。”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双手用力揉了揉脸,凌羽深吸了几口气,开始朝外走去。他的手一动,拨通了萧齐的电话,简短的提示音过后,手机里传来了萧齐的询问声。
“喂,萧齐……”
大门缓缓拉开,凌羽顶着一头晨阳的碎金色走了出去。
数道笔挺的身影站在屋外的草地上,四下警惕着。
而似乎是负责人的男子就站在凌羽的面前,衣服胸口上的徽章在阳光照射下闪动着耀眼的光彩,他先是微微一笑,紧跟着便严肃起来,道:“凌羽,你被捕了。”
凌羽将头一低,也不说话,只是乖巧的将自己的双手伸了过去。旁边的一个女子拿出了抑灵环,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姜月也在里面吧?”男子的笑容又摆到了脸上。
脸色一变,凌羽不解地看着他,道:“关她什么事?”
“淡定。”男子踏前一步,大而有力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缓缓说道,“她也被捕了。”
说完,男子便松开了他,从旁边走过的同时一挥手,带着两个同事一起进去了。凌羽愈发烦躁地皱紧了眉头,低下头。
果然,没过多久,屋里便传出了姜月撕心裂肺的惊叫声,但是很快,声音便消失了。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凌羽偏过头去,只见一个男子正扛着昏迷过去的姜月从屋内走出。
一记长叹。
巴掌大的小屋子里有些拥挤,但好在足够干净。至于这温度,也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怎么着,一股子阴冷感直往身体里钻。
凌羽侧躺在这硬邦邦的床上,面对着墙壁发着呆。
如果执法局把姜月都抓了的话,恐怕就不是简简单单死不承认可以解决的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文慕在搞鬼。
也不知道美妍他们怎么样了,还有姜月……在这个鬼地方看不到时间,更看不到外面,别说时间,他现在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闭上了眼睛的凌羽强迫着自己睡觉,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很累了,可想在这种关键时候睡着真的太难了。
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少到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
……
碧翠的小潭荡漾着微波,使得水中倒映的那棵千枝齐扬的垂柳更加婀娜。
风柔柔地穿过潭边的四方小亭,若不细细观察,还真不易发觉这滑过肌肤的轻柔。
亭下,苍冉老人正微眯着眼,似乎在感受这自然中的温柔。而在他对面,跪坐于席上的少年垂头锁眉,手指间的一颗棋子在反复揉搓,视线在棋盘上左右扫过,却迟迟未能找到最佳的落子点。
这时,身边忽然有道身影出现,这让聚精会神的少年不禁一惊,扭头望去,却见一位挺着大肚子的男子在一侧跪坐下。
少年两手一撑膝盖,赶忙准备起身。不料那男子却伸手按住他,笑道:“棋盘上,我总被老师打的晕头转向,今天也让我看看你和老师怎样对局,我好学习学习。”
“不敢。”少年回笑着,继续坐直了身子,将手中的棋子落于一处。
老人似乎早有预料,少年的子才刚刚落定,他便压了上去,毫不客气。
“进展怎么样了?”老人眯着眼睛看着棋盘,随口问道。
“特训班里的消息是封闭的,不过倒也查出了不少。”男子也认真的看着棋盘,继续道,“他自己给灵力取了个名字,叫幽冥焱,是陀沙蛛的剧毒侵体后产生的变异,变异使得他灵力的破坏力暴涨了数倍不止,目前他的身体还没出现什么异样。不得不说,这种情况还真是世间罕见啊,他的成长远超预料呀。”
男子对他的评价很高,说话的同时,脸上却已经是藏不住的笑意。
“远超你的预料而已。”老人看了他一眼,纠正道。
“对。”男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紧跟着笑意一收,继续道,“他被捕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命令直接来自金海市的司法部门,所以我也没能及时得到消息。”
少年继续低着头紧盯棋盘上的局势,但是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
“听说了。”
老人慢悠悠地说着,见少年落了一子,他再次直逼命门。
“哈哈,您对云公子还真的毫不客气啊!”见老人的棋招锋芒万丈,男子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笑了起来,随即继续道,“局势于他不利,文家精心准备的证据,是想通过司法手段取他性命,不知道后面有需要我做什么的地方吗?”
“小小文家,蝼蚁一般,若是碍事,抹了便是。”苍劲有力的手指放下了一枚棋子,老人抬起头,眯着眼前看着面前的少年。
几个呼吸后,少年肩膀一塌,将手中的子放下,哀叹道:“我输了。”
身侧的男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和老师对弈,差不多也只能扛到这个步数,所以咱俩要是面对面搏上一搏,那肯定是旗鼓相当啊,哈哈。”
一时间,亭内笑声彼起。
“他身边的那个女孩,是什么身份?”老人低头开始收着棋盘,问道。
“这……”男子微愣,关于这事,他本想询问老师的,如果连老师都不知道,他又怎么得知呢。
然而老人似乎也没打算让他给出一个答案,见他犯难后,便继续道:“事关成败,所有不确定的东西都不应该近他左右。”
“明白。”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点了点头。
……
“……五十八,五十九。”
正在做着俯卧撑的凌羽咬着牙关,汗水淋漓的在身上滚落着,青筋凸起的双臂不停抖动,一声声的闷哼从嗓子眼里传了出来。终于,他无力地趴倒在了地上。
地上的湿凉给他注入了新的力量,十多秒后,他才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
有些杂乱的胡渣,油腻到粘在一块的头发,还有这充斥着满屋的奇怪味道,无不透露着这是一个多么邋遢的少年。
“啊。”凌羽高昂着头,一声轻呼后,开始不断地调整着呼吸。
身侧的门忽然传来了声响,凌羽偏头望去,这个时候开门,还真是让人颇为意外。
厚重的门朝旁边移动着,门外站在一个男子,他扫了凌羽一眼后,脑袋一摆,示意他出来。
凌羽舒展着胳膊,跟着走了出去,他的大脑还在不停猜测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自从关进来之后,执法局根本没有审问过他。虽然他对执法局的工作流程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把他关了这么久,还一直没有任何形式的审问,让他有一种所有事情都已经板上钉钉的感觉。
在错综复杂的长廊上左转右转,凌羽也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去,只是希望别被秘密处决了就行。
全玻璃的小房间很是通透,里面的小长桌上坐了两道身影,虽然都是背对着他,却带着几分眼熟。
门打开,凌羽被轻轻地推了过去,紧跟着,身后的门再次自动闭合。
玻璃墙外,数名执法局人员在绕着他们巡逻,时不时还将目光投到玻璃屋内。凌羽忍不住一撇嘴,能受到这种规格的待遇,还真够让人自豪的。
“隔老远就能闻到味了。”黑黑老师捏着鼻子,扭身打量着他,一脸的嫌弃模样。
“我也不想啊,在这里连澡都不能洗。”凌羽一耸肩,朝他们走去,然后对着黑黑老师身边的男子打着招呼道,“校长好。”
“恩。”校长先生笑着点点头。
自己的屁股在他们对面刚落下,凌羽便忍不住问道:“我被关几天了?”
“三天了。”黑黑老师从包里拿出了一瓶香水,毫不客气的对着凌羽便猛喷几下。
香水完全是对着他的脸喷的,凌羽不停往后避退着,然后吸了一口鼻尖的芬香,纠结道:“才三天吗,还真够漫长的。”
“我们了解过了。”黑黑老师正色道,“有人给执法局提供了一段录像,上面清楚的记录了你杀宗杰的画面,这对你非常不利。”
凌羽一声冷笑,道:“我想那个人提供的录像只有我和姜月杀人的那部分吧。”
黑黑老师和校长对视了一眼后,黑黑老师道:“关于录像的内容我们还不知道,只是了解到了这个消息。”
“关于这件事的情况我从黑黑老师那大致了解过了。”校长忽然显得有些疲累,双手交织在桌子上互相摩擦着,道,“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虽然学院一直严令禁止学员私下斗殴,但……唉,这件事学院也有责任。”
看着校长低下了头,开始不停抚着自己的额头,凌羽也沉默了。想着校长这些天也被弄得焦头烂额吧,学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被捅出来了,他这个校长难辞其咎。
“你没对执法局说什么吧?”黑黑老师小声问道。
凌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回答道:“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审问我。”
“恩?”黑黑老师一愣,挑起了眉尖。
看着她样子,凌羽便明白这显然不是正常的执法流程,看来文慕连执法局的关系都买通了,还真是够煞费苦心的了。
双臂抱着后脑勺,凌羽的身子往后一靠,看着上面的灯,吧嗒了一下嘴。
看来这次真的是难逃一劫了。
“另外,明天上午就是针对你的司法审讯了,审讯过程无非是进行一个分析和了解,不会对你宣判,到时候你按实陈述就可以了。如果你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你是被迫的,为了公正起见,执法部门会通过侵入你的神经系统,让你如实说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那个时候,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把自己的记忆摆给大家看吗,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啊。”凌羽看着她,笑道。
但黑黑老师还是一脸严肃,道:“难道你有证据能证明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吗?”
“好,我知道了。”凌羽放下了自己的手,坐直了身子,认真道。
“事态严重,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黑黑老师将手伸了过来,在凌羽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摸了摸他粘糊糊的脸,温柔道,“我等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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