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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振邦,南北行三间中药海味铺的少东,货真价实的太子爷,人唤十二少,眉目英挺,细致温文。如花,倚红楼红牌,身贵价高,端的是窈窕婀娜之姿,风情万种之貌。
此间身份、地位如此不对等的二人,竟是一段牵不清扯不出的虐恋情深,爱而不得,爱极无悔,情深难耐,痴心不复。
那晚,如花应阔客七少,挥笺相召,如花做男装扮相,即兴唱曲,“你睇斜阳照住嗰对双飞燕”,半席,十二少赴宴碰面,接下如花的戏曲,“睇我独倚蓬窗我就思悄然”,不可谓不是故意,看似不经心,却在于那用心。
席中,十二少目不转睛,旁人看不出,亦不在意,唯如花知道,目光流转间,转来转去的无非是痴迷的目光,她不甚在意,她只道是平常那般黏在身上的视线而已。
曲尽,人散。如花匆匆退去,换回女装之后,又赶来一次,以酒作陪,告别之意,同往常一样,只是应付普通的客人,拿钱逗乐,一来一去,便是交易。
一眼即是动心,春风得意的十二少,那一眼,就是入了自己的眼,那一句,就是入了自己的心。他知道,作为红牌的如花,有多漂亮,又有多风情,年少风流,他想体验一把牡丹花下死的感觉。
胭脂扣太美也太苦,让人生疼,下辈子的如花还是不要认识十二少了02/
“我来的时候在想,如果我靠得这么近,你会不会躲开我,如果你躲开我,就不是我要的女人。”
十二少猛烈的追求攻势由此展开,不得不说,风流少年名不虚传,第一回合,静等佳人几个小时,明知如花戏耍他,也乐在其中,他有种笃定的自信,必能抱得美人归。
如此甜言蜜语,态度诚恳,结果显而易见,换回了佳人的好感。趁热打铁,展开第二轮攻势,就不只是口头上的甜言蜜语而已了,实际行动真的是很重要的。
一夕执寨厅,生花扎作的对联花牌从天而降,众目睽睽之下,“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便是十二少对如花满腔爱意的最好体现,他不能为她挣得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花牌即是婚帖,给了你,我认了你,你可愿随我。
如此高手过招,当真是情陷其中,才会花费众多心思,只为捕获一人入网。
这样的名目,另类的花招,如花不可避免地就深陷其中了。一个女人,一旦把整颗心交出去之后,她就没有了自由可言,红牌花姑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胭脂扣太美也太苦,让人生疼,下辈子的如花还是不要认识十二少了03/
自以为和家里决裂,脱离关系,坚定地要维持这份不同于俗世的爱情,十二少为了不让如花受委屈,坚定地要和如花在一起,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从此,不再是南北行的十二少,不再拥有挥霍不尽的钱财。
这样的真心相对,谁能说这公子哥不是真心,十二少是真的爱如花的吧。抛弃一切荣华富贵是容易的,忍受长久低下生活是艰难的,激情褪去,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十二少沉迷于鸦片无法自拔,如花不得不重新接客,用笑对别人的犒赏养活十二少,还记得袁永定问她,“那你洗净铅华,同他相宿相栖去了吗?”
“没有。”
“二人难道不肯挨穷?”
“不是不肯,是不敢。”
多么一针见血的问题,如花自己也知道,昔日风花雪月,皆是衣食无忧之余,空留出来的闲隙促就,繁华过去,两人形容枯槁,三餐不继的那一日,终于贫贱夫妻百事哀,变成怨偶,往日深情不再,只剩怨怼:我为何为你放弃锦衣玉食,我又为什么为你虚度芳华?
如花不敢,十二少更不敢,所以他能心安理得地躲在如花背会,甘做那个被她供养的情人,他心里很清楚,离家出走后,自己活得多么凄楚,往日风光不再,内心苦楚只能借鸦片消愁,云里雾里,在梦里。
可能他动过回去服软,接受现实的念头,但是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当初说为了爱情,放弃了所有,显得多么伟大,多么勇敢,而今却因为忍受不了生活的艰辛,就半途而废,接受命运,实在是丢脸。
就这样吧,得过且过,沉醉在梦里。命运的安排,唱戏当学徒,不愿又能如何?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唱戏就是把人生的酸甜苦辣直截了当的演出来,不过戏演完了还不是一样痛苦。
胭脂扣太美也太苦,让人生疼,下辈子的如花还是不要认识十二少了04/
求而不得当如何,如花虽没有做正式夫人的痴心妄想,但她也是平常女子,只求埋街食井水,屈居为妾,名分而已,在陷入爱情的女人面前,实在是不值得一提,只要伴在爱人身边,心愿足矣。
可是,就是这么一点小愿望,不足为世人所容,妾,无外乎,第三者,即使相爱,又当如何,不容于世,不容于礼。人们常说,发于情止于礼,礼不容,情当何为?
如花当真是痴痴女子,既然生世不容,那去阴间,作证了那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情人旖旎,欢言耳畔,用笑容喂下了鸦片,只是如花不放心,除此之外,她还喂了十二少安眠药。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地一起奔赴黄泉,等待来生再度携手。世事难料,十二少苟活了下来,任凭如花怎么也想不到,十二少会弃她而去。黄泉路上苦等不得,挣脱入了阳间,只为找寻情人的那一丝踪迹。
临了末了,终是找到了,如花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十二少独活了下来,并未追随她而去,真真正正把她舍下了。
她还是如花,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的如花,他却不是她的十二少了,满脸的褐斑,牙齿带泥土的颜色,真真切切一个惹人嫌的糟老头“当年屙尿射过界,今日屙尿滴湿鞋。”
即使十二少变成了这般模样,如花还是一眼认出了他,自己痴等了五十多年的男人,不过是欺哄自己一场,到了图穷匕见,才终于绝望。一个女人对这样的爱情死了心,就像鱼对苦苦索求的水死了心一样,了无生气。
“爱情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玩意。”
“一点也不稀奇。”
最后,如花绝美的面容好映在所有人脑海里,“十二少,谢谢你还记得我,这个胭脂扣我戴了五十三年,我不再等了。”而她,终是选择了放弃。
这个可怜的女人,她是如花,要找的是她的十二少。而她的十二少呢?不见了。
胭脂扣太美也太苦,让人生疼,下辈子的如花还是不要认识十二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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