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私奔以后

        翠翠是我的发小兼小学同学，我一直觉得翠翠私奔并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一种逃避家庭的方式，没有更好的容身之地和更好的选择而已。

        我的女同学们差不多现已大多结婚生子，男同学都结完离过一次了，我的男同学里离婚的就有好几个，这还是我知道的，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更多，人们只觉得大城市里离婚率高，其实农村的离婚率也不低。只是人们对男人的容忍率好像要高一些，如果换成是女同学离婚，估计就要被更多人指点了。但是翠翠现在的状况也是一言难尽，还是从头说起吧！

      翠翠和我同村，大我一岁，个子高挑壮实，皮肤黝黑，但是她五官长得端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亮闪闪的，总之就是浓眉大眼，五官标致。她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弟弟，长得的和她正相反，不高，白白胖胖的，像她妈妈，她长得像爸爸。

      翠翠的爸爸是个不太着调的人，有点二愣子的感觉，经常偷鸡摸狗的，为村人所不齿。翠翠就遗传了她爹这不着调，二愣子的性格，要不后来也不会干出那么大胆的事儿。

      她爹怎么个不着调呢，比如上地里干活时，拿着个收音机，边听音乐边干活，这个放在现代都市没事，可是在保守的农村，就被人诟病了。又比如因为嫉妒同村人种的果树比他好，他偷偷把人家树上的果子全摇落到地，再把树砍两下，或者恶作剧把人家烟囱堵上，顺手牵羊偷别人家东西，要是人家说他骂他几句，他就嘿嘿干笑几声，也不生气，有时候发神经把自己老婆打一顿，除此之外，他这个人还特别懒，家里也很穷，我见过他们省电的方法就是，经常晚上不开灯，摸黑吃饭。但就是这么个一身毛病的人，却有一个大优点，就是孝顺，非常的孝顺他老妈，自己的活放着不干，都要先把他老妈的活儿给干完，常因为他孝顺的事儿被他媳妇骂，他媳妇骂他也骂自己婆婆，后来她婆婆死了之后，他们家日子每况愈下。

      她妈妈是个高度近视的人，人又胆小自私小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一家四口都有偷鸡摸狗的毛病，只是大家都不跟他们计较，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过去了。

        从小翠翠这孩子就机灵，除了有点楞之外，机灵表现在什么地方呢，胆子大，成熟的早，同样的年纪，别的小孩还懵懂无知呢，她已经情窦初开了，都学会给男生写情书了。这个情书的事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原来就是有一次，翠翠不在家，他爸爸抽烟找卷烟的纸，翠翠的作业本经常会压在床底下，她爸爸又照例去老地方找，结果找到一封叠的很好看的信，打开一看，他也不认识字，可是偏偏就只认识我爱你这仨字，然后就拿到我家，我家人帮他念出来给他听，这样就我们大伙都知道翠翠给男同学写情书这回事了，而那个男生自己却还不知情，那确实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我也喜欢，却只是偷偷的不敢让人知道，而我同学翠翠就已经大胆到给他写情书了，虽然那时她才15岁，虽然是一封未寄出的情书。而且农村的父母根本没有个人隐私这个概念，那个信属于翠翠的隐私，可惜少女的心事就这样被不懂隐私的大人曝光了。

      翠翠老爸知道了信的内容以后，气的不行，从那以后，对翠翠更严格提防和管教了。其实关于她写情书这个事情我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因为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她就对一个皮肤白净的男生情有独钟了，那个男生学习特别差，每次交的作业都不过关，老师就留校，放学不准走，交早作业再走，每次翠翠就留下来主动等他，帮他辅导，然后结束了再一起回家，往往这个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是经常等他。我一个人也不敢走，所以每次只好陪着她一起等，翠翠是自愿等他，而我是不得不等他。经常我们三个人走在天擦黑的放学路上，我那时候隐约觉得翠翠对这个男生不一样，但也没有想太多。后来就知道了。

      情书那个事情就被大家当笑话一样过去了，少女的心事不被理解，初开的情愫没有一个正常出口，就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比如开始叛逆啊，不听父母话，跟父母对着干，像翠翠这样能大胆追求自己爱情的女孩子，是不简单，不可能规规矩矩的听从父母安排的，自由恋爱才能凸显她的个性。正好过了一年多，她就不上学了，16岁，跟着同学厮混过一段时间，期间村里来了一个外来的男人，35岁左右，患有痨病，长的瘦弱矮小，说话都有气无力，因常年也不干什么体力活，外表看稍显年轻，人也比较聪明，单身，也有那个意思想给自己找个老婆，就想勾搭翠翠。但是翠翠的爸妈把翠翠看的很紧，而且她爸爸托人给翠翠说媒，想趁机多要些彩礼钱，摆摆谱什么的，结果后来的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受他控制。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翠翠能看上那个痨病老男人，翠翠正值壮年，那个痨病男人比她大十几岁，而且也没有什么钱，身体还不好，成天病歪歪的，说不定哪天说病倒就起不来了的感觉，然后在一个夏季的普通的中午，翠翠和父母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跳上那个痨病男人的摩托车跟着跑了。

      这件事在村里也掀起不小的浪花，炸锅了的感觉，重大新闻，从来没人敢这么干，私奔，翠翠就敢这么干，而且还真干出来了，留下干瞪眼的她爸妈，把她爸妈给气的，本来还打算给自己女儿好好找户人家，指望多要点彩礼钱，这下倒好，鸡飞蛋打，啥也没捞着，你说气不气人？

        中间翠翠还回来过一次，结果被她爸爸一顿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骂，最终又把人逼走了，推向了另一个人的怀抱。我那时候还不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她就这样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到底是成年人，过来人，我妈好像能预知未来似的说：“肯定等过个一年半载，就大着肚子回来了呗，她还能一辈子躲在外面啊！”     

        我听了似信非信的，翠翠私奔以后，好像村子都变得安静了很多，她爸妈蔫了一样见人都耷拉着脑袋，别人一提起，他们就骂。别的有女儿的人家嘴上不说，暗地里都加紧了看管。平静的过了大半年，觉得日子很长，大家还是忙自己的事，最后我都快要把这事淡忘了，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再见不到她了。

      时间转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果然让我妈说着了，也就是第八个月的时候，翠翠大着肚子和男人回来过一次。毕竟翠翠还未成年，才17岁，又离家那么久，说不想家不想念父母也是不可能的，后来再回来的时候，生米已煮成熟饭，俩人怀里抱上了小娃娃，夫妻双双把家还。

        翠翠经过这么私奔的事儿，又生了孩子，我注意到她的性情发生了一些小变化，比如，身子更加壮实长胖了不少，没有少女时期的轻盈和天真活泼了，仅仅才18岁而已，为人妻为人母，被迫成熟了很多，也有点沉默寡言了。我们俩见面再也找不到以前的感觉，后来每次见面或者听说到她的情况，往往她都是默默的在帮父母干活。每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无非是她又长胖了不少，更高更壮了，变白了，又生儿子了等等。

      因为她的大女儿和我姐家孩子一般大，经常来家里玩，我妈看见喜欢的不得了，直夸她女儿白净漂亮聪明，赞不绝口，对我姐的孩子却夸不出来，啥时候都是看着别人家的好，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这样。

        如果结局就此终结，他们一家幸福美满的生活下去，也是圆满，可生活很少会一帆风顺，往往结局在开头就埋下伏笔。

      十年以后，事情的后续是这样的，俩人拥有一儿一女，她的痨病男人中间几次病发，后来靠着她在外面打工挣钱，男人在家照顾老人孩子，倒也分工合作愉快。这是这几年她的痨病男人病情加重，甚至到了并入膏肓的地步，住在医院一病不起，把医院当成了家。虽然有人照料也有医疗报销。

      但是他们夫妻两人分居时间长了，翠翠也有点耐不住寂寞了，正值壮年也没到守活寡的时候呀，翠翠是个很现实的人，遵循自己的本能做事，还没高尚到那种程度，你一病不起，不离不弃就不错了，没道理为你这个病人浪费大好青春。这么想来也是人之常情，所以翠翠也就更加注重穿衣打扮自己了，频频示好外面的男人，在干活的时候利用自己的姿色为自己谋利益，行方便，只要没傻到一定程度，尤其是处在底层的女人大多都会这么干。

      时间长了，她男人有所觉察，骂她在外面勾搭男人，可惜他虽然生气愤怒身子却动弹不了，也不可能阻止翠翠的行为。听我家人说，翠翠在地里干活时，穿着红裤子，花上衣，涂着红嘴唇，脸抹的煞白。有好多男人围着她转，向她示好，甚至有一次别人碰到有个男人给翠翠爸送礼物，我觉得很惊讶，她男人是病了，但是还没死呢，这就有人惦记上了？又觉得好笑又惊讶，我妈说那可不，在农村，女人可是抢手货，何况她长得也不丑，当然有人惦记了。因此翠翠的行为也惹来一些指指点点，流言蜚语。

      我倒是很能理解，不懂年轻人的世界，年龄大的人就不要掺合了吧，一个正值盛年的漂亮女人，老公又是个病秧子，年轻轻的嫁给他又生俩孩子，现在被生活折磨的已失去光彩，可是还有孩子，日子还要过下去，总的早做打算，为自己谋后路吧，难道让翠翠为他守活寡吗？我这几年心态变得越发的包容了，也越来越能理解底层的生活不易和艰难，基本三观还是挺正的，我理解她但不代表我支持她情感上的不忠。小地方的人就是会有思想上的局限，总会顾忌许多外人的看法和异样眼光，有的人一辈子都在看别人笑话，嘲笑别人，结果被笑话的人，根本不在乎，一心过自己的日子，最终翻身做了胜利的主人，喜欢嘲笑别人的人一回头，却还在泥泞里艰难前行，因为他只顾着嘲笑别人了该奋斗努力的时间都被他荒废了。

          虽然他俩目前还没有离婚，但是其中一个常年住院，说不定哪天人就不行了，也没有办法继续履行夫妻义务，翠翠为自己早做打算也不能说不对，但可以想到的是，翠翠的日子以后不会太差，本身她容貌尚可，又肯吃苦能干，通过嫁人还是可以有安稳幸福的生活的，这个前提当然离不开男人。再一个就是，农村女性的生存空间和未来可供选择的范围很小，如果你不想去按照上一辈人那样的生活方式过一生，就只有努力走出那个环境和圈子，好在我经过一番挣扎，靠着自己艰难走出来了，经历诸多不易，才能和他们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至少很多事情上我拥有了选择权，而他们没有，他们的生活不由得自己选择，只能被动的去生活。

    希望翠翠以后能不在意他人眼光，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为自己活一次，不辜负大好人生，活出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