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梦见时杨了,我还记得,我喜欢他的那年,梦境里的他,惊喜了我一整个四季。
三十六次的闯入,三十六次伸出手去想要牢牢抓紧,却又一次次的落空,时杨,是那个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也抓不住的少年。
我知道,时杨的眼里从未有过苏筱。
时杨站在我的窗前,没有任何言语,只静静地盯着那株木棉,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我按捺住心中的欢喜,推开那扇玻璃窗,我问:“时杨,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时杨倏地低下了头,红着脸,我听见那个声音在说,“因为你在这里啊。”
我的心头好像落入了一块棉花糖,很软,很甜。不过,我很快地掩饰了心中的狂欢,“啪”的一声又关上了窗。窗外,时杨原本羞涩的脸变得慌乱而又窘迫。
我躲在屋里暗笑,双手抚着胸口,听见了“噗通、噗通”的声响。
许久,我偷偷看向窗外,时杨还站在那里,还看着那株木棉,眼神里泛着光彩。我再也不能矜持,轻轻推开门,我告诉自己:这回一定要跟时杨说“你站在我窗外的样子,正是我喜欢的模样。”然而,当我迈步而出的时候,窗外木棉树下,哪里还有时杨的身影,我一下子慌了神,朝那马路边跑去,最终,只看到了车来车往。
时杨又一次消失了,他是在我的梦里消失的。
再后来,我看见时杨朝我走来,迎着晨曦,那张脸,迷人而又温暖,他说:“苏筱,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完这剩余的青春?”他还朝我伸出了手,眼里充满了期待。我没有片刻的犹豫,也伸出手去,掌心贴着掌心的那一刻,心里的棉花糖再次化开,甜透了我整颗心脏。头顶上,木棉花开得正艳。
我靠着时杨的肩膀肆意地笑着,他揉着我的头发,终于,他还是推开了我,脸上再也没有了波澜,他说:“苏筱,再见了。”
时杨的身影越来越远,我才想到要伸出手去,可是,时杨又消失了。
我从梦中哭着醒来,然后蓦然地笑了,这,又是一场梦。
苏筱和时杨,只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时杨从来都不是那种合群的人,我认识时杨的时候,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喜欢独来独往。他高傲地漠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甚至,就连坐在他前面的那个每天帮他交作业的女孩,他都未曾有过任何言语。
遇到时杨的那年,他念书的声音,在我身后回荡了整个夏天,然后又温暖了我整个冬天。南方的气温没有春秋,只剩冬夏,时杨的声音,是夏日里的凉风,冬日里的暖阳,在我的心头不断荡漾。
有人说时杨是个怪人,因为他从不主动说话,我反驳,时杨分明是一个那么完美的少年,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好听。我喜欢时杨,早就不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了。
我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我向时杨告白的场景,那时,我站在窗外的木棉树下,说:“时杨,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好不好?”然后时杨轻轻地点了点头,头顶上,木棉树枝繁叶茂。
然而,现实如同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了下来,我精心准备了一个春天的告白,却经不住那夏日的酷暑,一夜之间,我编织的每一场梦,都成了泡影。时杨的一句“对不起”成了那个毕业季里最后的道别。
老天也让木棉树给我做了最后的道别,搬离小屋的前一夜,狂风大作,骤雨突袭,窗外的木棉树被吹得不成样子,残枝落叶打在我的玻璃窗上,不知道来年的春天,还会不会开出红艳的花朵,如梦里那般红艳的花朵。
从此,时杨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甚至我的梦里。然而,我并没有从我的梦中醒来。
爱上时杨的苏筱,是个傻子。
我大概永远也忘不了401路公交车上哭成傻子的苏筱了。
2016年3月11日,我跨越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终于又站到了时杨的面前。我说:“嗨,时杨,好久不见。”
对于我的突如其来,时杨显然是错愕的,我以为,只要我够执着,就能让时杨多关注我一点,却不曾想,我满心欢喜的期待都落了空。
“时杨,还是喜欢你呀!”
“不,你不能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时杨,我连喜欢你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对不起,苏筱,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吧。”
“呵,我连见你的权利都没有了!”
“苏筱,忘了我吧。”
“好。”
木棉花开的季节,是个多雨的季节。时杨的城市没有木棉,有的只是苏筱那颗火热却失落的心。
401路公交车缓缓向我驶来,上车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我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听着雨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那仿佛是敲击在了我的心上。车窗外,汽笛声,雨声,早已融为一体,每一个路口,总有人上车,下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雨还在下,车上又只剩我一人了。
“你是笨蛋吗?为什么一个人跑这么远?”我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是啊,我是个笨蛋,陷在梦境里不愿出来的笨蛋。
401路公交车上的所有人中,只有我,坐错了方向。城南到城北的距离,不过是两个小时的车程,我却仿佛坐了一整个四季。
花开叶落的木棉,终于不再耀眼,我离时杨,已经好远好远了。
老天总爱给失意的人浇下一盆冷水,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刺耳了。无论我走了多远,总是要到达一个目的地的,只是这一次的终点,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罢了。
“一个路痴还敢一个人跑那么远,坐个车都能坐反方向,你是猪吗?”我蹲在路边哭的时候,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我抬头,远处,灯光下,那人撑着伞向我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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