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宽宽的街道,曾经变得很窄很窄,窄到装不下我的童年。岁月流转,正如街道两边流淌的溪水一般,哗啦哗啦,绵延不断地穿过耳膜,追忆逝水流年。那里有回不去的地方,触摸不到的过往。止不住的思绪,冲撞了记忆里的时光。
街道是东西走向,东边的尽头,有一片竹林。林边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地上经常落满了竹叶。街道是水泥路面,两边有小河沟,溪水长流。水从村子北面的山上来,滋润着竹林和农田。高高低低的农家小院,把街道捧在中间。南边的农家院,只有一排,再往南,又是一片竹园。路灯如卫兵一般,直挺挺地站在一边。
那时候,每家院子里都会有树——石榴树、山楂树、葡萄树……到了收获的季节,孩子们便走街串巷,四处尝鲜。院子里也会种一些花花草草,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谁家的花长得娇艳,就会移一些过来。一些小动物,也是必不可少的。母鸡用来下蛋,猪养肥了可以换钱。小白兔最可爱,但是见了公鸡和狗,总是要避开。现在恐怕很难见识到公鸡的战斗力了,那时打架脸上留了疤,到学校就说是被公鸡抓的。
夏季的傍晚,我们几个小孩子会去竹林边捉蜻蜓,捉蝴蝶。白蝴蝶最多,但是并不惹人喜欢。花蝴蝶少见,晚霞中显得风度翩翩。蜻蜓像是小型飞机,时而点水,时而又乱成一片。我们用自制的鱼网,在空中挥舞,捕捉自己心仪的小可爱。
夜幕降临,萤火虫出现,拖着微弱的光,四处乱逛。旁边院子里的柳树把它的长发甩到院墙外面。树上的知了喝了风,便不停地鸣叫。竹林里面的布谷鸟,也时不时的唱两句,凑个热闹。最高兴的应该是青蛙吧?你听,呱呱呱的叫声,连成了一片。昏黄的路灯,招惹着飞蛾。路灯下,大人们聊着天,打着牌。两个老头因为下象棋,拌起嘴来。
捉鱼是小孩子的最爱。拿着手电筒,沿着小河边仔细地搜寻。发现一条小鱼,便悄悄地拿出网兜来。如果直接从前面下去鱼网,那鱼儿一个机灵,便再也看不见。小心翼翼地把网放到鱼儿的尾巴后面,因为尾巴上没有长眼。然后拿根棍子,故意在鱼儿面前制造危险。鱼儿还是一机灵,不过正好跑到了后面的网兜里面。
夜深了,知了也累了,安静地睡了。欢声笑语逐渐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头枕着奶奶的腿,抬头看着天,那么远那么远。星星眨着眼,月亮时不时地躲到云儿里面。奶奶摇着芭蕉扇,驱赶着蚊子。嘴里讲着的,是过去的故事。忽而一阵风吹来,奶奶方觉我早已香甜入了眠。
木加南·编辑/制图后来,两条大路,一横一竖,将村子切成了豆腐块。村边的一条大河,被养殖场围在中间。小时候在河里游泳的我,偶尔路过还需掩上鼻子飞着脚步逃离。竹林越缩越小,农田上建起小工厂,盖起了高楼。
街边的小河里再也找不到鱼儿。没有了竹林,傍晚不会有捉蝴蝶的孩童,夜里也找不到拖着光亮的萤火虫。星星和月亮,也迟迟不肯露面。知了还在,时而无精打采地哼上两句,布谷鸟已然不会回来。听取蛙声一片,早已被发动机的轰鸣声取代。夜里,空气中游荡着刺鼻的气味。路灯变得孤零零,街上没有了追逐打闹的孩子,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再后来的记忆如阳光明媚的花朵,绽放在那个春的季节。环保不达标的工厂被叫停,养殖场也迁离河流,大喇叭里放着标准发音的保护水资源、改善水环境。尚存的竹林因为承包给农户专人打理,有新的竹笋蹭蹭蹭地冒了尖,违规占用的耕地里,春耕秋收的繁忙在四季轮回的节奏里是最美的风景。
有落日的黄昏,放了手边书,生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思。抬脚迈步,放学归来的孩子们在新装的健身器材上荡着秋千,一阵阵笑声中,把自己抛向蓝天。旁边的跷跷板,也一刻不得闲,落下去一张笑脸,跷起来一声惊叹。
暮色醉人牵步走,有蜻蜓蝴蝶绕了我的肩。一条柏油马路从村里出发,优雅地爬着山,大风车在山头缓慢地转啊转,路两边种满了花花草草,不仅招蜂引蝶,也让行人拍照留恋。老奶奶挽着老爷爷,徐徐走来。相遇是种缘,笑着说声,您好、再见!
太阳依依不舍地离开,留下彩色的衣服,丢在天边。夜暮降临,星星和月儿露出了笑脸。街道尽头,小操场上,支起了巨大的幕布。茶余饭后,人们放下手机,搬着椅子凳子,坐在屏幕前。欢声笑语,撕破了黑色的夜。
放映机亮起来,播着《我和我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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