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来到楼下乘凉,已经成了乐言的家常便饭。天太热,屋里没装空调,电扇不停开着,仍旧于事无补。他注意到红霞,还要从六月份说起。那天特别闷,屋里的窗户开着,门也开着,愣是没有一点穿堂风,他浑身冒着汗,坐在屋里看书,怎么也看不下去。
实在受不了了,乐言跑下楼,去超市买了根老冰棍,然后回到楼下,刚好看到牛大棒在和别人下棋。对下棋他一知半解,实打实的门外汉,但回家闲着无事,还热的难受,索性坐在一旁看他们玩上一盘。
牛大棒的棋艺并不怎么高明,可他喜欢琢磨,当局面变得扑朔迷离,敌我双方开始斗智斗勇,每一步棋都事关生死时,他就开始犹豫不决。下一步怎么走?牛大棒是个急性子,可下棋的时候异常冷静。他手里拿着几颗棋子,有节奏倒腾着,心中对于下一步的推演,遍布了整个棋局。对手一会儿看看棋盘,一会儿又看看他,心中焦急万分。牛大棒经过深思熟虑后,终于选择出手,可惜是个昏招。
“将军。”
“嘿,不对呀!你等等,我在想想。”
“不是,牛大棒,你有完没完,一盘棋要悔几次呀?”
“你着什么急呀?”
“还着什么急?你看看表,一小时了,一盘都没下完。乐言,你来评评这个理。”
牛大棒瞪了乐言一眼,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乐言颇觉无趣,讪笑了一下,把脸扭向别处,装作没有看棋。他不再理会棋盘的风起云涌,把视线望向小区门口,一个个从外面归来的人,挂着各不相同的表情,喜怒哀乐迎面扑来。家国天下,家在中国人心中,甚至超过了国,可现在的社会,竟意图在人们心中树立事业为重的理念,用金钱绑架人们的道德与思想,这已经不能用胡闹来形容了,简直是本末倒置。
对于未来,乐言还没有好好规划,工作让他疲惫不堪,以往接受的教育让他在工作中吃尽苦头,公司的理念让他不得不放弃长久以来坚守的底线。阿谀奉承、推卸责任、假公济私……乐言快要变成自己以前不屑一顾的人的样子了。他茫然失措,觉得失去了方向。畸形的社会环境,造就畸形的人,大家都在酣睡,怎好意思做一个独自清醒的人?
乐言叹了口气,忽觉索然无味,站起身要走,猛然间看到一个女人。她从夕阳的余晖中走来,阳光而富有活力,虽然背对着日光,却让他觉察出异样的美。他觉得自己沉睡的灵魂被唤醒,一股莫须有的力量把他从泥沼中拽出,又如一片清澈的潭水,洗去他浑身的泥垢,让他得以重获新生。
他愣愣望着那个影子,对方看到了他,歪头笑了笑,甚至向他调皮地招了招手。他报以傻笑,望着对方转身进了对面的那栋楼。
乐言在客厅读书时,抬起头能看到她家的阳台上,对方戴着耳机,正在跑步机上锻炼的身影。她挥汗如雨,神情坚定,长长的辫子随着身体的晃动,有一下没一下地起伏着。她确实不够漂亮,但在她身上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失去的美好,青春是每个人最值得回忆的过往,可是在这走马观花的时代,如果停下奋斗的脚步,肯定会落后于人。
他一直在寻求改变,可并没有什么目标,关于人生的意义,说到底就是随波逐流。红霞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也许在她的身上,他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是莽撞的人,接触之前需要做一番详细的了解:卫红霞,一米七二,刚过二十四岁生日,没有男朋友,身材一流,三围未知,喜欢锻炼唱歌,中产家庭,在一家合资企业上班,发展前景堪忧,有可能会沦为家庭主妇,最近的愿望是买一辆小汽车到重庆转转,性格飒爽,有点小心思,对未来没有规划,活一天便宜一天……
经过仔细调查,乐言确定她很普通,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种特别的女人,他有些失望,对她的兴趣少了大半,但又有点不甘心,唯一幻想就是对方下班回来时,对她的身材行注目礼。
即便是萍水相逢的男女,见得多了心里也会有异样的感觉,想要更多了解,关系更进一步。这种心思随着时间的积累,荷尔蒙的干预,逐渐演变成青年男女间的幻想,偶尔出现在梦里也大有可能。
乐言望着红霞走近,对她笑着招了招手,后者回以微笑,然后转身进了单元门。乐言拿起一块西瓜,但没有吃,而是在想:“她好像越来越好看了,今天穿的衣服也很合体,而且多看了我好几眼……”
“喂,嘛呢,发什么癔症呀?”
邻居黄波不知何时来的,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乐言。
“吃瓜呀!”乐言啃了口西瓜,故作镇定。
“切,狗有啥好看的?真没劲。”黄波说罢扬长而去。
“狗?”
乐言低头一瞧,见两只绒毛未褪的笨狗仔扭打在一起,正张着嘴笨拙地撕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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