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州日报新闻
□ 黄卿
小时候,村里大部分人家除了过年杀猪,平时饭菜里几乎是看不到肉的。八岁那年暑假,有一天,我去同学小峰家玩。她姑姑从北京回来探亲,她家中午烧了一盘红烧肉,红扑扑、亮晶晶、四四方方的肉块整整齐齐地码在碧绿的油菜叶上。
浓香扑鼻,我不觉咽了口水。看我直勾勾盯着,小峰娘夹一块肉刚要给我,平时就爱逗我玩的小峰爹挡住她的手,笑着说:“小永,想吃肉吗?”我赶紧使劲点头。“叫声爹就让你吃。”小峰、小峰娘、小峰姑姑也笑眯眯地看热闹,似乎很好玩的样子。
我犹豫再三,但禁不住红烧肉的诱惑,扭捏着含糊不清地快速吐出个“爹”。可是小峰爹却说:“声音太小,没听到。”看着他们一家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忽然感觉自己像只马戏团的猴子,扭头跑了。
回到家,爹娘正等我吃饭。看到我气喘吁吁,脸上还挂着泪痕,娘问我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我号啕大哭,哽咽断续说出原因,委屈地哭嚷着:“我要吃红烧肉,我要吃红烧肉……”娘只在一边叹气,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用他那浑厚的嗓音说:“哭什么哭,没出息,想吃肉明天跟我搬砖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尽管娘再三阻拦,爹还是带我去了砖窑。爹给我戴上白线手套,一开始让我两块砖摞起来搬,往小斗车上装。我觉得挺好玩,搬着也轻松,就想逞能。四块一摞地搬,还没搬个回合,胳膊就软了。
爹笑着说:“傻小子,你以为挣钱那么容易啊,少搬点,悠着来!”我就老老实实两块两块地搬,一会儿弯腰,一会儿站起,干了不到半小时就呼哧呼哧喘起粗气来,脸上、脖子上汗水像蚯蚓在蠕动,痒痒的。我用手背擦汗,砖渣子就沾在皮肤上,更不舒服。我一屁股坐在砖上,跟爹说我不想干了,肉也不吃了。
爹一边搬砖,一边毫不留情地说:“那不行,既然开始了就得坚持到底。活必须干,肉也一定要吃上!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还能成什么事!歇会儿,接着干!”就这样,我干一会儿歇一会儿,直到晌午。
四天以后,一批砖搬完,爹领了工钱,去集市上买了二斤五花肉。
当冒着热气的红烧肉刚端上桌,我就迫不及待地拣了一块往嘴里送,烫得舌头直打卷。待肉微凉,我用牙齿轻轻往下咬,嘴唇一抿,软糯的红烧肉入口即化,简直是美味无比。真是“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尝几回”。
吃完饭,爹问我:“这‘搬来的’肉好吃不?”我说“好吃”。爹又笑问:“那以后再想吃怎么办,还去叫人家爹吗?”
我又羞又恼,但随后又骄傲地说:“靠我自己!”
爹摸着我的头说:“对,记住,求人不如求己,你想吃好喝好,就得付出努力!”
那碗“搬来的”红烧肉里包含了爹对我的期许,他是在用行动告诉我人生的道理:任何幸福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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