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

图片皆于今日摄于大觉寺及路上

我曾和一个人比喻，说美是什么。很难说，以致，我有点着急了，走到了一棵松树下。它水平伸展的枝条，在树干上错落有致，刚好人走在下面没有问题，当我经过的那刹那。我就有灵感说：你看，这松树给你的遮蔽，这是一种美啊。走在树下，立马有了一种空间感，松树木质的香气，伸展的枝条像是家，或者是树的一只手，让你有了安全感，隐私感。当你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你就是在与这棵树交会。就这样走过就是不一样的感觉啊。这或许就是一种美吧。

几年之后的今天，我又来到这颗树下，红绿灯旁的这颗树下。它身上有许多的油脂像鼻涕滴落在树杆上，因为顶端被砍了去，好像在市里的树都不让一直往上长。我还是想抚摸一下这棵树，因为我想起了几年前。好奇怪，几年之中，我也曾无数次地经过这棵树，可是，很少驻足过。今天为什么想要歇一歇呢，因为我记起了这棵树给我的感觉吗？

还是我经过了一个露天扦裤边、配钥匙、补鞋的阿姨，当时手里拿着从24小时便利店买的关东煮，在征得了阿姨的同意下，坐在了她其中一个小板凳上。与她聊天，看经过的人，并把汤汤水水都喝完了。因为从大觉寺回来，路上并没有什么吃的，觉得很饿。

阿姨的缝纫机牌上有个圆形的铭牌，上面有一只漂亮的蝴蝶。阿姨告诉我，这是蝴蝶牌的缝纫机，所有有这个标牌。她说起冬天在外面吹风受寒。说起自己14岁学习缝纫，说起在这条街道17年了，来北京几十年了。问我住哪，我说哪哪哪，她就从三轮车上的一个布兜里拿出一张券，说起她受寒以及汗蒸好了的事。券上写着城华园2号楼2单元2层的一个地址。我说，免费五次多不好意思啊，她肯定是想让你办卡。阿姨说，我以前也和你一样这么想，实际上她才不管你办不办卡呢，我是一个熟人带我过去的。看蒸的好，才300块钱办张卡，我心想，也不是什么一块肉。就办了一张。我说，我就不用了。她说，我说话很直接啊。你年轻，火力旺，是不用。

她一边给一个刚过来的客人缝补着西装裤子，一边和我聊天。她穿两件羽绒服，穿一条大棉裤，棉裤的纹理颜色还挺好看。我遂说起去过青岛的一个小店，店主之前在青岛的一个大电器工厂，好像是海尔上班，做到挺高级别了。但是还是业余时间学习了缝纫，后来报了专业的缝纫班，现在有一个几岁大的女儿，把工作辞了，自己开了一个小店，叫四季服装店。然后，我自己沉思起来，为什么她14岁学了一门缝纫的手艺，现在还在街头扦裤边。为什么我老家的邻居一个女儿，也是学了裁缝，听我妈说，现在在包头开服装店。为什么青岛的那个店主设计起了自己的衣服，开起了自己的店。为什么小时候我小时候，基本上每个村都有一个裁缝，平时种田种菜，现在被淘汰了，没人做衣服了。我于是问，那你夏天，秋天和春天的衣服岂不是可以自己做，她骄傲的说是。

我呆了半天，说，看来人还是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吃完了之后，又坐了一会。便告别了，她让我常去，我说好的。她一个人，改衣服、补鞋子、配钥匙。我原以为，我做的这个补鞋机器旁边的凳子，是补鞋的去忙了。想不到都是她一个人，还给我翻找出一次性筷子，说中午有时候带饭。

我不禁带着一种，我得去好好努力，要积极地生活的心态散步开去了。

路过一个马路对面的大华电子厂，每次经过都会想起，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带我的阿姨曾经是大华电子厂的工人，曾说过一个笑话。和一个男的约在门口见就是有两个大字母的DH门口，但是那男的打电话中，故意逗她说，是坏蛋（HD）门口见吧。也不知为什么这个笑话在我脑海中那么久，每次想起来都笑了一下。

隔壁的院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中华两岸经贸……，我不禁好奇起来，怎么我这几年一直没有注意到这院子的功能。

然后就是遇到了这颗松树。我的脚步停了。我又来到了这棵树下，我又想起了曾经和那个人焦急地解释着我不成熟的美学观用到的这棵树。

这棵树旁边的院子里挨着人行道，有院子的栅栏，曾经有一个烟酒店，开了一个窗户，人可以从窗户下几个台阶，进到小小的，看起来低矮的室内。其实并不矮，只是，院子比路的水平面矮许多，以致从上往下看，就像一个袖珍的盒子，又因为它是一个集装箱一样的房子。另一扇玻璃堆满了烟的包装，偶尔从这买水，还有冰箱，老板坐在窗户旁的桌子后面，应该每天可以看到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可是现在拆了，栅栏也重新焊接了起来，房子也装修了，里面还安了窗帘。

我就这样一手撑着树，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到对面的车因为红灯停了，应该拿出了烟盒中的最后一根烟，把烟盒随手捏了一下，就扔在了马路上，而我一直看着他，他也没有注意。我又想起了这棵树给人的遮蔽感了，想必肯定是树下会暗一点，他们即使看了，也注意不到吧。

突然听到心里说，拿一点松油回家吧。想起高中的时候，去同学家的路上，经过一大片松林，每棵树上基本上都有一个小袋子，树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袋子就慢慢接着那些流下来的松油。让人想起了慢性自杀。但是，我同学说，村里人就靠这个挣钱，而且，树留一点松油没关系，不是每年都割的，得养着它们。

我又对比起这两棵生在不同地方的树来，一棵生在乡野间，任其生长，有人养着，但是却会被割开流松油。这棵生在城市间，却被人砍去了头，流了一身的松油。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用手想去拿一串鼻涕似的松油，却只拿到了那鼻涕串下的一滴，因为手被黏住了。凑到鼻下，奇香无比。整个脑子都清醒了，所幸没有多少路就回家了，我就这样大拇指和食指这样粘在一起走回了家，一路上一会闻闻松油奇香无比的松香，想着松油的作用原来有这么多。而我也该想想投简历时，为什么要来这家公司了。或许，我开头会写，我今天来了一趟大觉寺，谁知道呢。

__M于20:13 2016/12/7

PS：很神奇，往回走的路上，一个字在柏油马路上。于是我拍了下来。好像她也在让我拍她。这次拍的照片都不太一样，因为我学会用自动挡了，表示很开心。

PPS：晚安，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