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昔在乡里,骑快马如龙。——曹景宗]
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课,教授问他的学生,风是怎样消失的。海潮的涨落,日光的冷暖,气压的高低…学生们的答案千奇百怪,又听起来各有道理。
教授微微一笑,将自己的答案抛了出来:“风是怎样消失的呢?风不动了,就消失了。”
每次看到这个故事,我总会想起傅惟慈老先生曾经翻译的一首德语小诗:
上帝如果爱一个人
就叫他流浪,东跑西奔
溪流、田野、高山和林莽
苍穹下随处可以安身
它没有高深曲折的寓意,却是首让人见之欢喜的诗。
毕竟,就算在人生剧本的末尾,发觉自己不过是遍体鳞伤的野草。
在美好的少年时光,谁不想成为一阵风,从西伯利亚吹到榕树的枝桠?
贰
[如此一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万青《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但是风,总有撞上南墙的时候,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
一个月前的我们,还在街边的烧烤摊碰着酒杯,“永远的年轻,永远的热泪盈眶”,这样的信念在心底盘桓,挚友们的欢声笑语犹在耳畔。我们是那样昂首阔步,却没想到一毕业,就陷进了柴米油盐的泥泞。
大学匆匆逝去,我们像一把种子,被抛洒到了各行各业。这种子是那样孱弱,它努力生根发芽,拼尽全力去呼吸阳光、雨露和空气,希冀有一天能长成参天大树。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即使生长在自己不喜欢的土壤。
因为对许多人来说,迁移的成本都太高了。疲倦的身心,未知的前路,以及对家庭的交代,都阻止着他们迈出那一步。于是他们想着,就凑合工作着吧,再凑合着相个亲,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这当然是每个人的选择,我也没有资格评判高下。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们,每个人只有一世荣枯,而这个世界的风景又是那样多,那样美好。我们跑过几亿精子来到人世间,还没能感受太多,就被套上了社会的枷锁,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哀。
这就是生活,一把短藏刀,让无数人一生的好时光引颈就屠。
叁
[我已不再年轻,但总有人更年老。——扎加耶夫斯基《自画像》]
平淡无奇的生活里,总有小概率的自我觉醒。
Walter Mitty是一名在杂志社工作了16年的胶片洗印经理,面对生活他更像个旁观者,总是做着白日英雄梦。直到有一天公司被并购,为了找到当做杂志最后一期封面的胶片,他踏上了奇幻冒险之旅,在更大的世界面前,重新拥抱了自我。
《白日梦想家》的剧情,和一般的公路电影大同小异,甚至有种鸡汤的味道,但我看过后久久不能忘怀。因为导演用他的镜头,将世界的美,粗暴地放在了你的面前。
当Walter Mitty在群山间的公路上,踏着滑板像少年般飞驰,很多人的心底,都会萌发一缕“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念头吧。
知乎上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公务员,在几年前选择了离职,他说“我仿佛看到了我六十岁时的样子”。离开后他开了家户外运动装备的实体店,收入一般。
后来和朋友一起吃饭时,朋友问“累吗”,他说,“累,从早到晚脱不开身”。朋友又问,“那你后悔了吗?”他摇了摇头笑着说,“但我看到了未来许多的可能性。”
三十岁看到了六十岁时的自己,能被一眼望穿的人生太可怕了,像被设定好轨迹的齿轮,一直运转到寿命的终结。毛姆也在他的《月亮和六便士》里面写道:
“平淡的人生好像欠缺了一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这种安详宁静的快乐好像有一种让我惊惧不安的东西。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只要在我的生活中能够有变迁——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我是准备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布满的海滩的。”
肆
听过很多道理,还过不好这一生的大有人在,这其中又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决心。于是有人乘风破浪,有人随波逐流。
在年轻的时候,在可以多尝试的时候,若是不勇敢一点去多看看世界,探寻自己真正的所思所求,就会像罗曼·罗兰说的,在二三十岁死去,余生在模仿自己中度过,装腔作势地重复着,在有生之年的所作所为,所爱所恨。
生命是一场盛大的体验史,我不害怕未知,反而害怕一眼望穿的平淡。
-END-
[肆年的悲欢,在这里交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