罙钬摄/二爹
九月风里，一半温柔，一半乡愁。稻子黄了，垂在路的两旁。
回家的匆忙，没买什么东西，此前父亲已将多余的日用品拿回去，胡乱抓了几个月饼。果然，还是会有很多欠缺，又或许，回家便是最好的礼物。
我把最大那个月饼递给母亲，母亲摆了摆手让我把它带给外婆，外加一壶洗衣液。她说，你外婆肯定又会夸你：这个外孙真懂事！
下午四点左右，外婆打来电话。母亲告诉她我回来了，外婆就可劲让我们母子过去吃饭。母亲一再强调说我累了，要休息，不去。外婆就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听着她们的对话，既觉得搞笑又觉得很暖心。
母亲不想让外婆做饭，就借口说我累了，因为外婆腿疼，怕她劳累。外婆一心为她的孩子、孙子做一顿饭，不管腿疼不疼，身子劳不劳累。其实质都是爱。最终结果是我答应过去吃饭，母亲便差我赶紧过去帮忙。
途中，我看见三个小孩蹲在地坪画画，用彩色粉笔。我多想用相机给他们照上一张相片，就像生活这台相机，照见了我的童年。地板上的彩色图案和文字，纯洁的让人心动。
途经一片冢群，我用敬畏的心理向他们招呼，也在找寻某个坟前是否放着一摞月饼，但是没有。我在找寻一摞天真。我其实很想把我的另外两个月饼，带给我的祖父祖母，并在他们坟前分享我这段时间的经历。但是最后我并没有做到。
临近外婆村庄，那口和我童年的池塘干涸了，突然又想起路旁干枯的农作物，想起因缺水而死去的许多植物，想到再坚强的生物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任何生命都需爱。今年的农民的确很难。几亩田的旁边，两个老人正在劳作，我很想给他们照几张相。
我凑近，假装给稻田拍照。本想偷偷拍几张他们的相片，但定睛一看，那两个老人好像是我的二爹。
“是二爹么？”我不太肯定的朝着他们笑笑。
“哦，是你来啦？”由于来外婆家很少走亲戚的缘故，她们这边的亲戚我并不很熟。
“我可以给你们照几张相么？”
“害，农民有啥好照的。”说归这么说，但我还是拿出了我的相机。他们劳作，我在一旁拍照。
二爹站在田边休息，戴一顶白帽子，我陪着他聊天，他露出一个十分简单的微笑，我按下快门。我喜欢农民，亦如喜欢他们土地一般的朴实、厚重。
到了外婆家，她正忙着做菜，我说帮她做菜，她就说你别过来，不要弄脏了衣服，我就只好站在一旁打下手。她倒油，准备煎鱼，油温起来后她就差我跑远点，不要被油溅到，会起泡！她准备把鱼倒下去，我就给她递了一双筷子。每下一块鱼，油锅就滋啦一声，外婆便下意识地缩手，脸上浮现一个可爱的皱眉，我就同她开玩笑，外婆也笑，时光静静地，皱纹悄悄爬满她的脸。看着她满头的白发，气灶上不间断地腾起白烟，我的心怎地生出一阵莫名的疼痛和感动？即便我的脸上挂着微笑。
外婆怕我和她吃饭太无聊，便一个电话从远处城里把我的一个表哥差来。一碗鱼、一碗肉、一碗豆芽、一锅汤，简简单单的幸福。我们仨，在一间老房子里，安静地品味时光。
由于表哥急着回去，我本想多坐一会陪陪外婆，但表哥又提出送我，于是我也只好跟着回去。临行前，外婆又将两条丝瓜打包好递给我，说丝瓜打汤好吃，让我带给母亲。她拄着拐杖，在门口望着我们离开的小路很久。
外婆做菜的时候，我在她家柜子上突然发现两张很古老的身份证，身份证已褪色严重，模糊中我看到外婆的名字和出身日期。刘素珍，1940年。我希望外婆能长命百岁，少些病痛，我希望她能如愿地见证我们晚辈的幸福。
十五的月亮，一半乡思，一半思乡。十六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家，天上的月亮应该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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