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斩鸡随想
曲赣江
八十年代末,一部连续剧让我知道一位作家,喜欢一位演员,对一道菜有了念想。
又落雨了,初识爱情滋味的春雨,躲在昏黄路灯下婆娑的树叶丛影中,无声流着泪水。屋外的街路湿润着眼眶,车灯晃过,亮晶晶的让人心酸。
这时候,又想起封存在心底的那个活泼、刁蛮,偏又可爱的丫头,想着那丫头咋就那么机灵聪慧呢?不仅会厨艺,还有心计,更有对爱情的执著。结果呢?大快了洪七公的口福,生生把一个不知世故人情的木瓜打造成了大侠郭靖。
做为一个连真带假的半大糟老头,不应多想蓉儿的爱情。在这湿润的阴雨春夜,畅想一下洪七公狼吞虎咽啃叫花鸡,酡着苍老的脸颊大口喝酒,完了席地一躺,天当帐地当床,鼾声如雷,实是无羁而自在。
这个我也做不来,腰椎不好,地寒,别一觉醒来又站不起来。可十六、七岁时就想这么做,转眼真快追到七公那时的岁月,仔细一想,竟然笑了,起初眼里有了欢乐,稍顷咧开的嘴角挂上了笑意,最后哈哈开怀大笑:当初竟是冲着七公大快朵颐的叫花鸡而去的。
当初那古灵精怪的丫头也不厚道,说是做菜,其实连褪鸡毛也没见过,直接就拿上来了,让我无从学习烹饪之法,至今未曾大快朵颐以偿夙愿。
也罢!没有叫花鸡,难不成吃不到白斩鸡?
小城是个古老小城,民风也奇异,早年没吃时,啥都吃;等到前些年大拆迁了,反而挑剔了,最遭罪的是猪肉和鸡。猪长白毛是胎生的,人偏选黑毛的,贬低与追崇,导致同样是猪,肉价相差两三倍。鸡也不好过,当年一场禽流感,鸡在桌面上就成了被贬被攻击的对象,什么土鸡饲料鸡之类,无人动筷。
偏生小城红白喜事不知从哪弄出一个讲究,必须上一道清炖鸡,还是整只。小城人也得味,都不去动这只鸡,直到宴毕席散,又总有人羞羞涩涩说,都不吃,我带回家喂狗。说毕掏出早已备好的干净食品袋,裹胁而去。
你别装走啊,你们不吃我吃,可我筷子还没放下,你们就捞走了,还说回去给狗吃,岂非在你们眼中我连狗都不如?可别人都没动筷子,我也只能从众。一度以为,那鸡真是给狗吃了!弄得我上桌不敢吃鸡,心有戚戚。
直至某一天经常在我病中来探望的友人,怕我寂寞,晒图给我说,又去吃喜宴了,桌上鸡没人动,带回来做成了白斩鸡,配点卤子,蘸着吃挺美味,我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这年头沾亲带故走动的少,反倒是“狗朋狐友”勤于往来,娘对探望我的人颇为感谢,又对亲戚的冷漠齿冷,矛盾心理中,善于创造词组的娘又有了新作,以刺激冷漠的亲戚,接电话与亲戚聊天中常以“日白扯的xx”来探望我之语怒怼对方。及至讲顺溜了,直接招呼“日白扯的xx来了”以示熟悉亲热……
在吃宴创新的时代,一如我在任何方面的迟钝,我又落伍了。在这个春雨含羞的夜晚,我决定,下次吃宴时,也捞只炖鸡,带回做白斩鸡,吃不成蓉丫头亲手做的叫花鸡,还吃不成自己动手做的白斩鸡?做不成洪七公,还做不成自己?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决定了,蹭只宴鸡,做个白斩鸡!喂狗就喂狗吧!
白斩鸡随想
2019年2月18日21:10于皖西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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