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认识她的第八个年头,眨眼而已。
你的生命里有没有出现这么一个人,和你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她洞悉你的所有脾性,极度嫌弃却又不离不弃。
我本是性情薄凉之人,表面随行和善,可骨子里却是冷漠疏离,可能是由于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曾极度缺乏安全感。害怕被骗索性不会轻信谁,害怕失去索性不去拥抱谁,害怕受伤索性不去付出真心,最擅长疏离,斩断人际关系,消极处事面热心冷。从小到大,与周围同学的关系,皆是泛泛。我从未感觉自己的处事之道有什么问题,也从未打算换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去生活,本以为自己“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友风格会一直持续下去,交一些可以寒暄但不会交心的朋友,平平淡淡日复一日地长大、变老,像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罢。
可是万一有一天,有张万年冰山脸,在教室午后的光影里,突然抬头冲你展颜一笑。
嗯?
2010年秋,13岁的少女浑身镀着金光,脸上的绒毛在光影里清晰可见,平常冷冰冰的脸上表情活泛起来,像是微风吹皱的粼粼湖面,温软的眉眼之间满是善意,亮晶晶地望着你,微笑。对于任何事都能泰然处之的我,彼时却忽然害羞起来,竟无法直视那张青涩稚嫩的笑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面热心冷的我遇见了面冷心热的她,不可抗拒,退无可退,是宿命吧。
我和她完美地诠释了异极相斥的原理,可是令我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的是:此后,虽智障多年,竟不离不弃。
2013年秋,16岁。我和她考进了同一所高中。说来奇怪,本来是两个不同的磁极,命运却让我们无法分开。
我本以为我寡淡的性子虽然说不上有多讨喜,但也不至于遭人厌烦,然而我亲爱的高二舍友站在现实的角度愉快地给了我迎面一击,使我从自我感觉良好的臆想里迅速清醒过来。那绝对是我有生以来的学习生活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晚上,我和我的舍友Z打了起来......
第二天下了早自习,刚一出教室门,便被以她为首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堵在了教室门口,缩在墙角我那一瞬间想了很多:
昨天晚上的事她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唉真的是丑事传千里啊。
她们为什么要来堵我而不是我的舍友?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嘛?
眼前的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询问我关于昨夜那场宿舍大战的细枝末节,义愤填膺地叫嚣着咒骂着,令我感动的一塌糊涂却又哭笑不得。她默默地走到怂得不行的我面前,抓着我的袖子,看着我的眼睛问我:
“你没事吧。”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没事,只不过听到你的声音,突然觉得很委屈。
那段日子真难熬,Z是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而我软弱可欺,又不善笼络人心,所以渐渐被全宿舍孤立。她和Z在高一时是同班好友,高二和Z一样学习文化管理,所以又被分到一个班级学习专业课,两人还是同桌。我没办法对她说些什么,因为我知道她的立场尴尬,不想让她为难。她几乎每当下课就上楼来找我,和我扯一些有的没的,实在无话可说时,两个人就沉默地站着,因为学业繁重,走廊上几乎没有人,原本让人压抑的环境,可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却是弥足珍贵。
毕竟是少年心性,同住屋檐下,矛盾终会化解。很久之后的一天夜里,Z爬到了我的床上,往昔恨对方入骨的两个人促膝长谈至天色破晓,旧账被翻出,Z委屈地向我哭诉那段时间所遭受的冷漠以及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她联合我们班的一些女生孤立我!她连问都不问我一句,直接向着你!”
黑暗中我抱膝与Z并肩坐着,心里仅剩的一点芥蒂因她那句话烟消云散,曾经郁闷的心里忽然被注入了一剂镇定剂,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天空的阴霾被锋利的阳光穿透、撕裂,最终被取代,可能传说中的安全感,大抵就是这样了。我垂着头继续听着身旁少女的低语,想起了她的脸,忽然就觉得难得。
连问都不问旁人一句,直接向着我的人,该有多难得。
2016年秋,同学们各奔东西,我和她也走进了各自的大学。那个暑假,我们几乎是每天都腻在一起,但心照不宣地对报志愿的事绝口不提。有天晚上,她带我去逛公园,我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莫名感到伤感。高考结束那天我没伤感,得知自己的成绩不理想时没有伤感,可偏偏看着她在我眼前越走越远,就突然伤感起来。就要......分别了啊。
嗯,都说天意弄人。所以在得知我和她在同一城市读书时,我的第一反应是那天晚上白伤感了,这段孽缘,还是要继续的。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有一天我和她真的要分开很远、很久,会怎么样,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长时间,她也没能给我答案,所以我想还是把握今朝,珍惜眼下吧。
到底还是希望以后的路可以有幸和她误打误撞相互扶持地走下去,毕竟,虽然她会毫不掩饰地嫌弃我黑说我胖骂我丑,但是,。也是唯一一个说喜欢我,会祝我幸福的女生。
岁月波澜有人陪,余生悲欢有人听。你知我所有的不堪和阴暗,依然陪伴在我身边,连命运都无可奈何。天真岁月不忍欺,那就好好珍惜。
所谓不可辜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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