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你们小时候，有没有听爷爷奶奶讲过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儿？

我先说，我六岁那年奶奶曾跟我说起他们村里人盗墓的事。一场暴雨过后，村尾的山脚突然出现了一个洞，里面黑压压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村里的人在洞外边指手画脚，这奇异的洞穴突然出现在山脚，在那个缺乏科学根据的年代，很难不让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更有甚者传言道，这村子自古以来就少有太平，看样子应该是上一辈的诅咒沿传到今天来了，凭空出现一个墓穴，让人想想都后怕。

几个胆壮的青年不信邪，约好挑个黄道吉日下墓探个究竟。下墓当天的正午，烈日灼灼，三五大汉喘着粗气冒着大汗，他们定好三人进去，剩下俩人在外头照应。准备好后，仨人一鼓作气地就把头扎进这片未知的区域里。

过了二三个钟头里边儿都还没什么动静，驻守在洞外的俩人都打起了哈欠，初秋的太阳太容易让人犯困了。大汉甲把快要昏睡过去的乙轻轻拍醒，低声道，咱俩可不能睡着，晌午的毒太阳还有一会儿就要落山了，你看这仨人在里面，是死是活也不吱个声，守在老祖宗的跟前也怪瘆人的。乙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连连问道该如何是好。甲异常冷静地说，要不，我进去看看，我就到前面那点路喊一声他们的名儿...要是他们没回应，你等我出来后咱俩赶紧离开这儿...要是我进去后也没声儿了...兄弟，你好自为之吧。甲深呼吸了一口气，不顾乙的反对，毅然走向那个神秘的墓穴洞口。

甲走后乙几乎是扳着手指头来算时间的，他估摸着，再等半个钟头，若里边什么风吹草动都没有了，他就回去告诉相亲们，千万不要来这块是非之地。乙心急如燎，丝毫不了解这洞里头几个人现在的遭遇，走了可就太没良心了，完全不顾兄弟义气，不走的话这条命怕是也要搭在这荒郊野岭上了，这年头死个人多容易的事。再三思虑后，乙咬咬牙，转身拍拍屁股走了，脚刚迈出一步，就从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乙，老乙，快进来看！ 老乙的心扑哧地提到了嗓子眼，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努力分辨出这是老甲的声儿，可恐惧让他回不了神。见这边没反应，那边的声音又传出来：老乙老乙，你干啥呢？快进来看，我找到好东西了！再次确认是老甲的声音，乙才稍微定住了神，清了清嗓子问道，老甲...你干啥玩意儿啊...我等你老半天你声儿也不吱一声，有啥好宝贝你拿出来瞅，行不？ 老乙已然在最大限度地客服他的恐惧了，语气还是少不了几分惊慌。

嗨，老乙，你可真胆小。你快赶紧进来看啊，这东西这么多我哪拿得完。乙听完，有些心动了，也好奇这几人在里边是捡了什么宝贝还想藏着捂着。于是乙走到洞穴边上，跃跃欲试地提起双脚。 快点啊铁子，咋这么磨蹭呢。甲已经不耐烦了。乙支撑着魁梧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通过墓室的入口，伴随着黑暗的还有潮湿的腐臭味。乙双手摸索着，循声找到了甲所处的位置。

奇了怪，外边越是靠近自然光的地方越是黑暗，到了这深处却是微亮着的，像是正上方有朵月亮洒下清冷的月光。乙看到甲一副乐呵的样子，脸上挂的笑容从他进来时就没有收敛过。 呵呵，好家伙...那帮唯利是图的畜生！甲不屑地往旁边的岩石啐了口口水，面前的这堆金银珠宝使劲地发光，甲一刻也不舍得把目光从它们身上移开。

老乙隐约觉得这当中有什么不对劲，手肘碰了碰还沉醉其中的甲。老甲，天快黑了，咱快回去吧，另仨人影儿都没了。老乙忧心忡忡地敦促道。你甭烦我…有了这么多宝我可以娶媳妇儿盖房了… 老乙看着眼前这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愈发觉得陌生，老乙想，老甲这么喜欢钱就拿回家便是了。于是老乙点醒甲，甲恍然大悟，附身环抱了一堆金银珠宝，看旁边的老乙却两手空空。

老乙，你怎么回事？不要宝贝啦？老甲很是疑惑。 不是咱的东西，咱不能要。老乙说得斩钉截铁。老甲白了老乙一眼，发出不屑的哼唧声。老乙心里有个数，一身轻快步走在前，全然不顾老甲在后面慢吞吞地负重前行。

走了好一会儿，眼看离洞口的光亮越来越近了，老乙忽然察觉到—身后的老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没声儿了。老乙惊慌失措，左右张望，都没发现老甲的踪影。老乙慌了，向墓穴深处大喊了一声“老甲”，回声响彻了整个洞穴，再无其他声音。

好端端一个人走在后边，怎么一声不吭的就没了呢！老乙这时想到前几个壮汉兄弟也是悄无声息地就不见人了，顿时后背发凉吓得腿直哆嗦。老乙不敢再细想，拔腿就往洞口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老乙跑了出来。他呼吸到第一口外面的空气感动得都要哭出来了。老乙回村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慰问几个好兄弟的家人，给他们送去了悲报。接下来几天老乙找到村支书，要求村支书扶持他对全村民讲述自己奇妙的墓穴探险。村支书答应了他，在某天下午召集来了全村的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听得十分入迷。

后来呢，后来呢？围坐在一起的伙伴问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故事的最终发展。我吞咽了口口水，继续娓娓道来：后来呀，没过一个月，老乙就疯了。那个墓穴经历了一次暴雨后山体崩塌引发的泥石流给淹了，老乙精神就出现异常了，路过的人看见他每天在刚刚进入夜晚的时候都会守在墓洞前念叨着什么。路人走进一听，老乙正念着什么听不懂的咒语。路人吓得飞奔回去告诉村里的人。

什么咒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嘛，我也不清楚。我奶奶说，那会儿大家都认为这片土地可能真的被诅咒了。

那最后呢？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最后啊，老乙没过多久就不得不卧病在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串佛珠天天搁手里数着。一段时间后老乙死在了他睡的那张小床上，死时双眼未瞑，嘴角还淌着两滴污浊的口水，人们去给他收尸，打算给他潦潦草草办个葬礼时整理他的遗物惊奇地发现了一个秘密。

后来怎么着了？

在老乙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有些年代的木箱，是用上等的树材制成的，木箱里竟满满当当地装了一整箱的煤炭！发现木箱的同时，村民注意到，床底还有四双尺码样式不一样的粗布布鞋。

后来也没怎么着，奶奶说，自打把老乙埋了后村子里再没出现过这类传言，但关于那片土地曾经受到诅咒而发生的一些奇闻逸事，只有她们那一辈人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