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半的小姑娘第一次回国，除了跟亲人相聚，行程大多是围绕熊猫、迪斯尼之类她熟悉的话题来安排的。不过在国内旅行，哪怕只是随便逛逛，寺庙总绕不过去。
成都市中心的文殊院是佛教胜地，也是市民休闲的场所。文殊院附近近年来打造出了一个仿古加新潮混搭风的文殊坊，集中了不少传统小吃。跟更加有名的游客打卡地锦里和宽窄巷子相比，文殊坊倒还有不少小吃是本地人会去光顾的，所以我去文殊坊本是为了吃。吃完了一探头看看庙里人不算多，顺便就进去逛逛。
我不拜佛，进庙一向只是参观。有点历史的庵堂寺观，大多存有精彩的对联，常见名家手笔。然而在全国各地的佛寺中，我个人最欣赏的一副对联就在成都文殊院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既然到了门口不妨进去看看。这副对联不在佛殿，而在客堂前面。联曰“林下荆广谨防挂破衣裳；石头路滑切忌翻倒脚跟”，辞拙而意远，耐人寻味。
原本以为人文景观小姑娘会觉得枯燥乏味，打算略看看就走，没想到她对这新鲜玩意儿倒是饶有兴趣。
她：爸爸，这个是什么？
我：这是木鱼。和尚念经的时候，一边敲一边念。
她：为什么要敲？
我：鱼把和尚的经文给吃掉了，敲一下就它就吐出来一点。
她：经文是和尚念的书吗？
我：是的。
她：可是鱼为什么要吃书？
我：可能书掉进水里，鱼刚好饿了吧。
我已经语无伦次了，幸好她没再问下去。不过鱼吃书给小姑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后几天，但凡路过寺庙看见木鱼就会把这事儿倒腾出来自言自语一番。
既然小姑娘有兴趣，我们就在文殊院多逛了一会儿。自然就逛到了佛殿，自然就看见了焚香礼佛的信徒。
她：这是什么？
我：这是菩萨。
她：菩萨是什么？
我：就跟神仙差不多。
她：他们是好的吗？
我：是的，他们会保护我们。
她看着山门面目狰狞的四大天王，有些害怕：可是他们看起来很吓人。
她妈妈连忙凑上来：所以你看，并不是每个长得好看的都是好人，长得难看的也不一定都是坏人。
小姑娘一转头看见了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哈哈，为什么他的肚子这么大？我喜欢这个胖肚子菩萨。
弥勒佛从此在我家小姑娘嘴里就成了“胖肚子”，希望他老人家开口笑笑就算了，大肚能容小姑娘的童言无忌。
文殊院自然供着文殊菩萨。在汉传佛教的四大菩萨中，文殊代表着智慧。虽然佛家所言的智慧跟我等凡夫俗子口中的“聪明伶俐，敏而好学”并不是一回事，不过进庙拜菩萨总不至于有错。小姑娘已经在幼儿园学会了26个字母，知道基本的英文拼读规则，开始读用最简单的单词写成的识字读物。在这些阅读材料中，最有名的是Bob Books——连环画大小的小册子，每一本不过十几二十页。每一页是一幅大大的简笔漫画，下面跟着一个短句，少则三五个、多则七八个单词。入门级的书，每个单词都只有两三个字母。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开始读书了，那就拜拜代表智慧的文殊菩萨吧。
妻：你要不要来烧香拜拜菩萨？
她：为什么？
妻：这个菩萨是管聪明的，他会保佑你读书好。
她：可是我只会念Bob Book。
愿菩萨保佑这个只会念Bob Book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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