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斌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是你吗,娟?你回来了?”说完起身欲上前,朱阿姨急忙拉住自己的儿子,摇头示意他不要干扰到大师,斌表情痛苦地坐了回去。
老人继续在那里吟唤,表情急切而又悲伤,声音悲凉而又哀怨,真的就像一个母亲在召唤自己的孩子赶快回家一样,过了一柱香的工夫,老人睁开了眼睛,同时停止了吟唤,他又从帆布包内摸出一个小竹筒,从竹筒内倒了一些粉末在暗红色的木瓢内,然后把木瓢内的东西倒扣在红色的小肚兜上,用右手隔着肚兜捏紧瓢口。
做完这些,老人吩咐斌把绿萝捧到客厅来,斌按照吩咐捧来了那盆用锁魂布包裹的绿萝。老人走到近前,示意斌将黄布解开,然后让他从包中取出一个小葫芦,让斌把葫芦内的液体倒在绿萝上,只见那液体一接触枝叶,就升腾出一股淡淡的水雾,水雾越来越浓重,一会就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蜷在那里,几日不见萍显得更加瘦削,而且气息微弱、样貌疲惫,很难把眼前这个让人怜悯的身影与之前那个诡异狂躁的萍联系起来,丹的心里竟然生出恻隐之意。
萍蜷在那里恢复了一会儿,抬头先看见站在那里的斌,目光陡然一凛,尖声怒道:“你好狠心啊,你用什么东西困住我,让我不能动弹?没想到啊,你对我一点旧情都不念!我死后你还要让我承受痛苦!”边说边立起身体,欲向斌扑去,表情又变得恐怖狰狞。
老人伸出一条手臂挡在了斌的身前,萍这才注意到老人的存在,她用鼻子深深地嗅了两下,表情突然现出惶恐之色,立时向身后快速退去,待退到门口附近,她又惊声惨叫,仿佛门框上方的符咒灼痛了她。萍有点慌乱了,举目四顾发现各个出口都有黄色的符咒镇守,她一时没了退路,只能是困在客厅里,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萍静止不动了,只是用无限仇恨的目光盯着斌,斌有些不忍地低下了头。
金大师看在眼里后,严肃地开了口:“孩子,抬起头来,眼前的怨灵可是害死了你的妻儿啊!”
一想到无辜惨死的小娟,还有那四个月的孩子,斌又抬起了头,目光再无退缩地看向萍的身影。萍反而有了几分心虚,她颤抖地对金大师开了口,“你是谁?我怎么闻不到你身上的人气?你想怎么样?”
金大师笑了:“昨日之因今日之果,有因有果,无因无果,你若无因,我便不果,你又何必惧怕呢?”
萍惊慌而又狂躁地在房间里兜圈子,间或停下来恶狠狠地盯视屋内的人。
在这期间那团先前包裹婴灵的白色气息一直悬浮在空中不动不散,丹一心注意萍的动作反应,一度忽视了那团气息的存在,而另一个人却一直留心着它,这个人就是斌,他脉脉地关注着它,目光深邃而温柔……金大师发现了斌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没错,这就是死者的魂灵……不过它对生前的一切恐怕已经混沌不清了,普通人的魂灵不似婴灵怨灵那般纯粹执着,经历了死亡这道分水岭,生前的一切都会淡化模糊……不过这才是正常的状态,要不这天下轮回早就乱了。”
斌流露出一丝痛苦:“您的意思——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也许记得,也许不记得,不过……即便记得,它的感知也会淡化许多。当然这些只是我凭经验估计的,毕竟我自己还未曾亲身经历过死亡。”
斌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她跟了我就一直没安生过,是我连累了她,若是她跟了别人,就不会这样年纪轻轻地的就走了……”,说到这里斌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朱阿姨上前搂住自己的儿子,母子二人陷入悲痛之中。
原本一脸仇怨的萍此刻也停了下来,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再无声响,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那个暗红色的婴灵仍在萍的腹部蠕动游移,仿佛时刻在提醒萍它的存在,萍的双手抓摸着自己的腹部,片刻过后开始了抽泣,那声音似乎蕴涵着无尽的悲痛和悔恨,鬼魂的情绪真的能影响环境,丹觉得自己也从心底深处涌出伤心愁苦,一时也不可控制地陪着哭了起来,屋内的五个人有四个在落泪,只有金大师一个人端坐在一旁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萍止住了抽泣,幽幽地开了口:“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不甘心……我也不想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有时候我自己都害怕自己……大师,我想回去再见父母最后一面。”
金大师看了看她,又举起了那个暗红色的瓢形物,唤了一声“过来吧”,萍缓缓地向前移动,同时深深地看着伫立一旁的斌,距离老人两步远时停住,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头来面对大师,大师口中叨念什么,同时用手挥动木瓢,瞬间萍的身影就转淡不见了,一段孽缘苦恋终于走到了尽头。老人封住瓢口,对母子二人说道:“这回她应该不会再作乱生事了。”
“可是……那个婴灵该怎么办?”朱阿姨满脸关切的表情。
“现在它就如同怨灵的胎儿一样,怨灵的仇恨越强,它的反应也会随之增强,而怨灵的情绪平和下来,它的反应也会渐渐缓和,等到怨灵的仇恨全部消释,它自然就会脱离母体……女人都有一定的母性,若这个怨灵尚有一丝人性未泯,这个婴灵的存在就能一直提醒它犯下的过错。所以说,婴灵是克制这类怨灵最好的办法。”
说完这些,金大师面对那团悬浮不动的气息叹道:“散了吧,该断断,该了了……”,然后默念咒语驱散了白色气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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