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良遥缓慢地在街上踱着步,犹豫着要不要去桐越家看看,不知不觉却走到了时光门口。
二楼的灯亮着,桐越应该在。良遥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上楼。
桐越听到脚步声,回头,愣住,眼睛闪出惊喜光芒。
良遥看到散落满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问:“你在干嘛?”
“哦,明天要去昆明,接了一个广告,正在整理东西。”桐越继续手里的忙乱,脸上是苦涩的笑。
良遥看着他的脸,瘦了两圈,满脸胡渣,布满血丝的眼睛,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神情有些涣散,有些狼狈,像是刚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人。
“你的腿没事了?”桐越问。
“嗯,没事了,刚刚拆掉钢板,本来伤也不重。”良遥看看休息区堆砌的一大堆酒瓶,知道他又是靠着灌醉自己度日。
“路洋……是路洋让我来看看你。他说你……很不好。”
“我,还行,习惯了。你……要不要来杯咖啡?”
“你别动……还是我来吧。”良遥去往厨房。
桐越端着良遥磨的咖啡,坐在沙发上小口抿着,看着良遥在为他整理出差必备的物品,一件一件放入行李箱中,把一屋子的狼藉收拾妥当,最后把酒瓶易拉罐和大堆的烟蒂收入垃圾桶,良遥开口道:“我去参加路洋的婚礼,他告诉我,说你已经不成人形了,怎么又喝这么多?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如果不是路洋让你来,是不是你永远也不会再来这儿?”
良遥沉默了一会儿。“我做了一个梦,”良遥没有回答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流,“我梦到爱莎回来了,你和她结婚了。”她额角的碎发遮住眼睛里的疲惫和失落。
桐越苦笑。走过去从身后缓缓将良遥的腰身环起,在她耳边呢喃道:“爱莎走了,带走我半个魂儿,你走了,带走我半条命,我真希望我从没爱上过任何人。”
良遥放下他的手,让他松开自己。“桐越,她是她,我是我,我不想总是活在爱莎的阴影里。我知道你忘不了她,你一辈子也没办法走出她的世界,你一直在从我的身上找爱莎的影子,可是抱歉,我真的不是她,我没法像她那样小鸟依人,为你牺牲,我没法替她爱你,我只用我自己爱你。”
“良遥,你……你能不能不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对,这就是我,我太强势,路洋说过……”
“路洋,又是路洋,”桐越后退了两步:“良遥,你扪心自问,你的心里难道真的放下路洋了吗?他已经结婚了!”
良遥被问得一怔。
“我身上也一定有路洋的影子对吧?我和他那么像,连喝酒都喜好同一个牌子,我甚至知道,他到现在还在深爱着你。”桐越的气息变得沉重,“良遥,难道我就愿意活在路洋的影子里吗?”
沉默,两个人都沉默。
“看来,我们的游戏最后还是没能通关,那就进行最后一项吧。”良遥叹口气,顿了顿说:“公司要派我去新加坡做驻外主管,下周就走。”
桐越眼睛里的光芒突然黯淡,颓然瘫坐在沙发里。“连你也要走么?看来我身边,真的是谁也留不住。”声音中都弥漫着苦涩。
看来,每个人的爱情,最后都会落入俗套,不管起初多么热烈,多么真挚,到头来,总会腻,总会烦,总会痛苦,就像夸父逐日,跑得再远,都抵不过时光的。那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都不过是还没来得及死亡的爱情。良遥抬起头对桐越笑笑:“咱们都一样,最终身边,谁也留不住。”良遥说完,准备下楼。
“等等。”桐越走到书桌前,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递给良遥。
良遥打开,是她和路洋在北海道拍的外景,没想到,桐越还真的做出来了。此时翻开,良遥眼睛漫上一层水雾,不是因为路洋,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她怎么会有如此的不舍?
“送给你吧,”桐越说:“要与时光分庭抗礼,总要有点武器。你走了,这个公司我也不要了。”
“那你去哪儿?”
“接触了几个导演,去拍点纪录片,还是天南海北到处跑。”
“去找爱莎吧。她会回来的。”
“不找了,我尊重她,就像尊重你一样。”桐越笑了。
良遥点点头,也张罗了一个浅浅的笑意,没再说什么,就下楼走了。
桐越在二楼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步入人群,慢慢走远,心头无限的悲凉裹挟着泪水一齐涌上来。他知道,就算这次再追出去,她还是会走。而自己,这个伤心之城,也不是久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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