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我正专心看甲方给的文件时,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响起。
大姐头特意交待过,三天之内,必须做出投标方案,这可是一件艰巨的任务。因此,现在除非甲方的电话,谁的电话我都不想接。
瞟了一眼手机,看到“杨金花”时,更是不想接。不知道这次老太太又想要啥,不管她要啥,我首先得保证自己有钱买得起才行。
可是,她很不懂事,似乎不介意我不接,很有耐心地、持续地一直打,大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味道。
这铃声搅得人心烦,办公室的人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只好起身出去接电话。
刚说了声“喂”,电话那边就传来邻居阿庆嫂的声音,焦急地道:“娟啊,你怎么才接电话?快点回来吧,你妈快不行了。”
我没反应过来,杨金花快不行了?开什么国际玩笑,上回我见到她,她还精神得不得了,还贼兮兮地我说某某家的闺女,嫁了个好人家,连带娘家的人都穿金戴银,让我赶紧将自己嫁了。
“你好穿金戴银。”这句话,她没说出来,我替她说了出来。
当时她楞了一下,然后又哈哈大笑说:“还是我闺女懂我。”
这样的杨金花,怎么可能快不行了?
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上次我见到杨金花,是什么时候?我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想起第一次我上金店买金项链时,指着全店最粗的那条链子,价格都没问,就让服务员包起来时的痛快。
我是有多久没像那时那样痛快了。
那串金链子,我足足攒了半年的工资,整天不是包子就是馒头,将自己吃成一个柴火棍。后来,看到包子馒头就想吐。
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按照这样算,我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杨金花了。以至于,我骤然听说她不行了时,居然不相信。
“会不会杨金花诈我?”我拿不准心里琢磨着,想起上次她打电话给我,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电话里明显有些低沉:“娟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一如既往地不耐烦地回答道:“等我在北京买了大房子,衣锦还乡,接你过来住的时候。”
那次她不像以前那样贫了,沉默了一会,几乎是祈求的声音道:“娟啊,咱不在北京买房了。你回来,我们娘两在一块就够了。”
“我回去了,就A市那破城,一个月能拿多少钱的工资?还能给你买这买那啊?”没等她说完,假装听不见她语气的祈求抢着打断她。
“就这样了啊,我还要去赚钱给你买房,还差好多个零呢。”说完,就挂了。
不过,杨金花虽然混,但她从来不说谎,像块硬骨头,咯得人心慌。
如果说她不行了,那真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居然开始慌了。虽然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我总告诉自己,还早呢,还早呢。当年她和我爸同坐在一辆车里,我爸当场殒命,她毫发无损,这样的人,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阿庆嫂见我没说话,电话里急了:“娟啊,你快点回来啊,再晚了,你可就见不着你妈了。”
我眼前一片模糊,摸了一把眼泪,说:“阿庆嫂,我妈到底怎么了?”
“你妈,癌症晚期......”没等阿庆嫂说完,我说了句:“我马上回来。”就挂断电话,狂奔向机场。
上了的士车后,大姐头电话追了过来:“李娟,你什么态度?说走就走,你当公司是你家啊?”
大姐头对我一向温和,这次也急了。甲方这次的项目非常重要,公司能否在业内上一个台阶,全仰仗这次。
我心里全是我妈不行的模样,也没多想,吼了一句:“我妈癌症晚期,等着见我最后一面。”
电话那边安静下来,沉默了半晌,听到她说:“好好陪你妈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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