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放心食用）《佳人舞》
一
大哥被罚腐刑时，我正在院子里与二哥玩蹴鞠，二哥将蹴鞠踢得很高，我要跑很远很远才能追上。
但二哥玩的不亦乐乎，我也追着不亦乐乎，只要不让我闷在闺房里，让我做什么都是高兴的。月心急匆匆跑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我赶紧放下手中的蹴鞠，心想莫不是大哥回来了，被他发现了可不好。
大哥平时里对我看管严格，总是教导我女子应深闺简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我不喜欢，我喜欢与二哥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所以，每当大哥出去当差不在家的时候，我都会拉着二哥陪我玩。
月心跑得太急，脸色都苍白了起来，我笑问：“大哥可回来？”她大口喘气，摇头，“大少爷......大少爷被抓起来了。”
我惊讶不已，“发生什么事了吗？”月心说大哥今日去当差，得罪了一个朝廷要官，被罚腐刑，然后到宫中去饲养狗畜。
我气愤不已，“到底得罪那个官员，竟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月心摇头，表示不知，只说那个官员位高权重，就连皇亲贵族也要礼让他三分。
当朝皇帝汉武帝如今身边有两大红人，分别是卫青和公孙贺。
卫青为太尉但马夫出身的他，一向以谦恭宽厚赢得人心，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而公孙贺长为当朝丞相，百姓说他穷兵黩武、穷奢极欲。
想来大哥应该得罪的是公孙贺了。我对二哥说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大哥被抓进宫中，我们必须想法办把他救出来。
二哥愁然，“妹妹，这不是我们说救，就能救的。”“难道我们要等大哥被在宫中折磨至死吗？”我反问二哥。
二哥不语，因为他不也知道该怎么办？我说哪怕是死我也要把大哥救出来。
从小到大，大哥之于我如爹爹一般的存在。幼时，家里穷苦，父母有意将我卖到歌女坊，被大哥阻拦，他威胁父母若将我卖了，他便从此不是李家人。
那几年大哥琴技越来越出色，许多人慕名而来只为听大哥弹奏一首，为了家门兴庭，父亲不敢不答应大哥。
从此我便跟着大哥学习歌舞，书画，他是我的至亲，更是我的良师。
我来到汉宫门口，站在一旁，观察从里进出的上流名贵。
我想，若是能拦住一辆，那救大哥便有希望了。
正在我仔细观察的时候，后面忽然有深沉而清亮的声音传来，“你是何人？胆敢于此？”我惊愕回头，只见一男子骑在马上，面容冷峻盛气凌人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说：“我是来救我大哥的。”“你大哥是何人？”他问道。
我说：“我大哥名叫李延年，是个乐师，因得罪当朝丞相公孙贺，被罚腐刑，到宫中饲养狗畜。”
“你可知道直呼丞相名讳该当何罪吗？”他沉声说，刀削一样的轮廓，看不出一丝丝喜怒。
“我......”我紧张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挑了挑剑一般锋利的眉，而后锐利的眼睛突然弯了起来，他笑了，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李妍。”我轻轻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敛起笑容，“霍去病。”
二
中秋佳节，普天同庆，汉武帝大赦天下。李延年被释放，却因人推荐擅长音律，琴技独成一派，故颇得武帝赏识，成为御用乐师。我深知，这一切都是霍去病的功劳。
此时，我已在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的府邸住了有一月之日了。
我清晰地记得那天相遇的最后，他伸手问我，“我可以救出你大哥，但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那双深邃透亮的眸子，像一个漩涡吸引着我，没有任何犹豫，我伸手搭在他的掌心，“我愿意跟你走。”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到底是因为他许诺救出大哥，还是因为他而来到这里的。
将军府极大，我端着酒杯走了好久才来到前堂，看到霍去病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央。
原来在今夜宫宴上，汉武帝因霍去病过去的战功，当众赏赐加封食邑二千户。
宫宴结束后，各位朝廷大臣纷纷前来道贺。我站在一旁，看到他被众人拥簇，突然想到大哥曾经说过，有些人生来就是受万众瞩目的，霍去病就是这样子的人。
年少成名，十九岁就为骠骑大将军，名号令匈奴各部落闻风丧胆。
姨母贵为当今皇后，舅舅为太尉，舅母为平阳长公主。
这样的功绩，这样的身世，是多少人做梦也梦不来的。
一行人退去之后，霍去病微微扬起嘴角向我来，“你是在等我吗？”我点了点头，说：“谢谢你救了我大哥，还有祝贺你得到封赏。”
他大笑，“只有这些吗？”我点头。“难道你不想我吗？”我抬眼，对上他的眼睛，心中瞬间慌了神，忙低下头。
我又听见他大笑，倏然被温暖的手掌拉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与霍去病坐在屋顶。
风猛烈地吹动我和他的衣衫，我们俯瞰脚下长安城内的夜景，灯火通明一片，像璀璨的繁星。
“好看吗？”霍去病在耳边问我。我笑着说：“真美，我从未见过这般美的长安城。”
他摇头，“可我不喜欢，我喜欢广阔无际的大漠，喜欢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连绵不绝的雪山。”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样的景象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我看到他描述这些场景时，眼睛比天上的星河还要闪耀。
我突然向往起，他所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样苍茫的天地了。
我望着他说：“能不能带我去看一次。”
他转头看我，“好，我一定带你去。但你要如何感谢我呢？”
“我为你跳支舞吧！”我站起身来，抬手广袖飞舞，我转身轻旋，在圆月下翩翩起舞，白纱衣裙飘动，仿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霍去病呆呆地看着我，竟忘记了呼吸。从小大哥就说我舞姿惊人，天赋异禀，每当跳起舞来，像落下凡间的仙子。
故为我创造《佳人曲》：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三
我住在霍去病府邸的消息不知何时传入了平阳长公主的耳里，她以关心霍去病日常起居为由前来府邸，为的是看一看我。
霍去病拉着我的手，开心地向她介绍，“舅母，她叫李妍，是去病喜欢的女子。”
平阳长公主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淡笑着说：“倒是生得花容月貌，难怪夺了去病的芳心。”
“舅母也觉得她很不错，对不对？”霍去病拉着我的手，笑着问。
平阳长公主点头，“是挺不错的。可去病，你不要忘了国政之事才是首位。”
霍去病说：“去病时刻牢记这一点。”平阳长公主欣慰笑，“那赶紧去给你舅舅好好交代交代吧，他在前厅可是等你很久了。”
霍去病一怔，“舅舅也来了？那我这就去。”他转头温柔地对我说：“你在这里陪舅母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朝他微笑，“好的。”霍去病走后，平阳长公主敛起了笑容，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我坐下。
我刚一坐下，便听见她问：“李延年是你哥哥？”我起身俯首回答，“是的，长公主殿下。”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慢悠悠地说：“我也不跟你多话，你不适合去病，你呆在他身边只会毁了他，他前途无限，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阻碍，更是我们卫氏家族的污点，我说的你明白吗？”
我点头，“我明白。”
“让你直接离去病，以他的性格，他是不会死心的，他会想尽各种办法把你找到。”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进宫，只有你进了宫，做了皇帝的女人，他才会死心。”
我大惊失措地看着面前这个雍容黄贵的女子，她一颦一笑，谈话间便决定了我的命运。我知晓，我抗拒不了。
大哥和李家所有此刻都在我的一念之间。
她临走前我问她，“难道长公主就不怕我到了皇帝身边，甚得圣山宠爱，生一龙子，与你们卫家抗衡吗？”
她淡淡一笑，“我既能让你进宫得圣宠，也能让你失宠。”
我知道她有这个本事，平阳长公主当朝皇帝亲姐姐，当朝太尉卫青之妻，她当然有这个本事。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跟他待一个月，就一个月。”我祈求地看着她。
她说：“念在你对去病的情义上，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晚上，我与霍去病坐在屋顶上，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听见对他说他即将要出兵打仗。
我说：“带上我吧，让我也见识见识关外的风光。”还有战场上的厮杀与血腥，让我看看你骁勇作战的样子。
他揉揉我的头，宠溺地说：“好。”
四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安城，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一望无尽的戈壁沙漠，万里黄沙，没有一星点绿色，无城无郭，我有一种仿佛走到了天地初开的太古之地，风似乎特别眷恋这里，不停地狂卷。
霍去病行军走在前端，对着副手探讨着什么，我骑着马走在他身后，心中无限触动。可能发觉我在看他，他回头我来不及闪躲，迎上他的目光，他停下与我并肩同行，“喜欢这样苍茫的景象吗？”我回答，“喜欢但又害怕。”
这样广袤无垠的天地，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我心中一股暖意流过，刚才的担忧和害怕突然间烟消云散，我笑着对他说：“我相信你，因为你是霍去病。”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就这样牵着我前行。
霍去病原本与公孙敖商议，兵分两路进军，然而公孙敖却在此时迷了路，迟迟未见来会和，霍去病发布命令不再等待，直接孤军深入。
我曾听说他年少首次出战，就率八百骑兵，斩捕首虏过当，斩获敌军两千余人，被奉为神话。
此次我亲眼看到他身着铁甲，手柄长剑在战场驰骋，兵器相碰，鲜血染红了萧条的灌木，他魏然立足于尸横遍野，有一种摄人心魂的美。
这就是霍去病，战无不胜的战神！在我愣神之时，有箭从我的身后射来，我全然不知。“阿妍——”是霍去病护住了我，若不是有战马护身，那一箭会重重地射在他的身上。
我泪流满面，“你怎么这般傻，你是战神，又可为了我而差点丧命，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
他笑着抹去我的泪水，“天下人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我扑进他的怀抱，泪流不止。
这一场，汉军歼敌三万余人，俘虏匈奴五王，五王母，单于阏氏、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三人，而大获全胜，让匈奴的实力受到一次极大的打击。
返回长安城前一晚各战士饮酒庆贺，霍去病在我耳边悄悄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说完，拉起我就上了马。
马快走了十多里路，霍去病停了下来，我看到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浩瀚无垠的沙海，在明月下泛着银色的光，如波光粼粼的大海一般，头顶圆月悬空，星河璀璨，像传说中的太古之地。
“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想与你分享。”霍去病宛如一个遗世独立的古人，站在我面前，我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他笑了，将我搂入怀中的那一刻，他的眉，他的眼都是温柔。
这一刻，我真的希望，就这样，天荒地老下去。
五
这一仗汉军大获全胜，汉武帝高兴至极，又加封食邑五千户于霍去病，并在宫中设宴，为霍去病庆功。
我也兑现承诺，离开霍去病，准备进入深宫，成为皇帝的女人。
庆功宴上，皇帝让李延年弹奏乐曲，大哥将那首《佳人曲》首次对外弹唱：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汉武帝被大哥悠扬婉转的歌声打动，连连叹息问道：“如此佳人，世上可真有此人？”
此刻坐在台下的平阳长公主起身道：“微臣曾有幸见过这位佳人，这佳人便是李乐师的妹妹李妍。”
话刚一出，霍去病立即站起身来，“舅母.......”
还未开口，便被卫青按坐了下来。汉武帝兴奋不已，忙召见李妍面圣。
平阳长公主遵旨后，像我这边一望，大哥的歌声再次响起，我着一身红衣，面带轻纱，踏着舞步，缓缓前去。
我站在莲花中央，扭转身姿，翩翩起舞，一如当日圆月下，我给霍去病那样舞一样动人美妙。
众人皆被我的舞姿迷住，所有人的眼睛都停止在我的身上，我却只注意到霍去病紧紧握住的双拳，和猩红的双眼。
广袖飞舞之间，没有人知道，歌台之上挥动绮罗演绎绝美舞姿的我，眼底有无尽的悲伤在流转。
一舞毕，众人喝彩，汉武帝亲自走下来拉起我的手，缓缓走向君主之位。
就在汉武帝我住我的手那一刻，已经昭告天下，我是他的女人。
我看到霍去病被卫青死死地按住，无比苍凉地心痛。
汉武帝封我为李夫人，对我宠爱甚佳，李氏一族一跃而上，成为了皇亲国戚。
但我知道，从我进宫的那一刻，我的心，便已经死了。
平阳长公主来找我时，我正在御花园看莲花盛开。
她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她笑着对我说：“我没想到你令皇上如此着迷，就连卫皇后当时都不及你。”
我欠身，“承蒙平阳长公主引荐，才让我有如此殊荣。”
“去病因你而大病了一场，还好已经康复。”她说。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问：“他还好吗？”
平阳长公主叹气，“去病这孩子，从小就桀骜不驯，我没有想到他对你的执念如此之深，要怪就怪这命运捉弄人。如果去病生于寻常人家，你和他定会成为一段佳偶。”
我看得出来，她是极其宠爱霍去病的，可我也知道她更注重于权利，和卫氏家族的利益。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忧伤，身在帝王之家，她又有多少不甘和无奈。
而我心中又有多少悲凉和无奈呢？也许从大哥得罪公孙贺那一刻起，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六
春时，汉武帝名利卫青与霍去病各率五万大军，分别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
我站在宫墙上看他骑在马上银甲黑袍，承接着帝王和百姓的期许，俊冷的脸如利剑一般锋刃。
其实他很爱笑的，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想象着他曾明若灿阳的笑容，眼泪不停地涌出。
汉武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我，就连军情汇报的时候，他也让我陪在他的身边。
因此霍去病在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仿佛我跟在他身边一样。
每每战婕传来，汉武帝听了便连连拍手叫好，我却在他身边，如何如何也笑不出来。
汉武帝心疼问我，“爱妃为何如此忧伤？”
我低头不敢看他，说：“我想到那些战场上死去的战士，他们的父母妻儿定是非常难过不已。”
汉武帝将我搂入我怀里，“爱妃有如此胸怀，寡人当欣慰不已。”于是汉武帝传令，凡是在战役中牺牲的战士，都会得到朝廷一笔丰厚的慰问金。
此举引起百姓欢呼，大家都评价汉武帝是个心系百姓的好皇帝。
汉武帝高兴地抱起我在殿内转圈，欢快的像个孩子一样。
可他不知，我并没有那般宽广胸怀，我眼里的忧伤全都是为一个人。
我一想到他在战场上奔腾千万里，却连眼睛都不敢阖一下，一想到他随时可能会面对各种危险，我就心疼不已。
看吧，我心胸就是这般狭窄，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经此一战，匈奴被汉军在漠南荡涤，匈奴单于逃到漠北，军中战士大呼：“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
班师回朝那天，长安城内万人空巷，汉武帝携皇后卫子夫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卫青与霍去病。
而我依旧站在宫墙上看着他，接受着最高的荣誉。
全城百姓沸腾，战士欢呼，乐鼓声响起，震耳欲聋。
我却看到他望向这里，眼底有无限哀愁，我快速躲开，不让他看到我。
宫女们说我心底善良，被这宏壮的场景感动至落泪。
我不语，因为我深知不是。
汉武帝设大宴来犒劳卫青与霍去病及各位战士，我以身体不适，并未出席宴会，我不敢看霍去病那张忧伤的脸，我怕我忍不住不顾一切地跟着他走。
宴会后，大哥来找我，他告诉我，汉武帝设置大司马位，大将军卫青与骠骑将军霍去病皆加官为大司马。
同时定下法令，让骠骑将军的官阶和俸禄同大将军相等。大哥还说汉武帝欲将当朝公主赐予霍去病，我明白汉武帝的担忧，他怕卫氏家族日益兴盛，想利用霍去病来牵制卫青在军中的势力。
我淡淡一笑，“公主是个很好的女子，他们何时完婚？”
大哥说霍去病拒绝了汉武帝，他当着汉武帝和忠臣的面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我心中一阵刺痛，他竟立下终身不娶誓言。
霍去病，你这到底是何苦呢？我闭眼，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七
寒冬而来，汉武帝带领臣子们到野外狩猎，卫皇后因感染了风寒不易陪驾，汉武帝便安排我陪同他一起前去。
此次狩猎皇亲国戚朝廷重臣都一众在列，霍去病也不例外，众人皆围着汉武帝阿谀奉承，只有他面色凝重地将酒一杯一杯地往嘴里送。
我央求汉武帝也给我一匹马，去随便打个野兽，汉武帝刚开始不答应怕我受伤，但又受不住我哀求的眼神，便让几位武功高强的护卫跟在我身后来保护我。
只有我知道我哪里是为了去射猎，我不过是想趁机能与霍去病说上话。
我看着霍去病追着一大群鹿去了，我紧跟在他身后。
霍去病常年征战沙场，马术不是一般人能及，我本就三脚猫功夫，却为了追上他，不惜用发簪扎在马身，马却失去了控制，脱缰地往前疾跑。
身后的护卫见状不妙，立马鞭策身下的马匹追赶我，却被我身下的马儿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马奔跑的速度已经快到我不能想象，我原以为我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心想就这样死去也是好的。
就在我闭着眼睛迎接死亡的时候，巨大的身影飞了过来，我只见身上马长长的嘶吼一声，身子一轻，跌入了一个宽广的怀抱。
我睁眼惊喊：“去病！”
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担忧，但却怒斥我，“你这是干什么？想寻死吗？”
我看着日日思念的面容近在咫尺，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张熟悉的面庞，情不自禁地说：“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眉头一皱，将我紧紧搂入怀里，他说：“阿妍，跟我走吧，我们不要待在这勾心斗角的权谋之中，我们去大漠，去看雪山连绵，我们去祁连山下骑马，我们去天涯海角，好不好？”
我的眼泪在他怀里漫开，我说：“公主是个很好的女子......”
他推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迷恋深宫中的繁花似锦？”
我看着他说：“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到屋顶看灯火通明的长安城吗？我喜欢那样的景象，我不喜欢荒凉苍茫的沙漠，不喜欢黄沙漫天。”
他的眼里满是哀痛，“那我呢？”
我笑着说：“霍将军军功显赫，没有人不欢喜。”
他也笑了，笑得如此凄然悲痛，我的心如有千军万马趟过。
护卫终于赶到，我抹掉眼泪，头也不回地跟着他们离开。
去病，平阳长公主说得对，命运捉人，要怪只能怪我们未能生在寻常人家。
八
因匈奴单于拒绝称臣，汉武帝再一次发起战争，决心一举将单于歼灭，命霍去病率领大军再次攻打匈奴，可却在行军途中传来大将军霍去病因病去世的消息。
有人说，是因为大漠气候异常，大将军不小心感染风寒而去世。
有人说，大将军是被卫青暗中派人暗杀而死，却对外宣称因病去世。
但有人说，据军中士兵透露，大将军曾一个人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坐了一夜，回来之后吐血身亡的。
这些都是传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汉武帝因霍去病突然去世，暂停了对匈奴的攻打。
他对霍去病的死亡非常悲伤，下令将霍去病的坟墓修成祁连山的模样，来彰显他力克匈奴的奇功。
夜下，我站在院中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轮圆月。
忽然我起身，在圆月在舞一番《佳人曲》，想象着他站在一旁，满脸宠溺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我舞了多时，我只知道，当我醒来时，肚子极痛，汉武帝抱着我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我看向他喃喃道：“孩......子。”
汉武帝摇头，我仿佛看到有眼泪从他眼中掉落，“爱妃，我只要你没事，你没事就好，孩子我不在乎，我也不关心。”
我诞生了个龙子，汉武帝高兴不已，对我、平阳长公主及大哥二哥进行了奖赏。
产后，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汉武帝请了各种名医前来为我探病，但都无济于事。霍去病的死去，夺去了我的心魂，我已无力在苟活于世上。
之后，我对所有人闭门不见，包括汉武帝在内。
那天，我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眼前忽然浮现出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在圆月下泛着银色的光。
我看到一个身影慢慢朝我走来，他温柔地唤我：“阿妍。”
网友评论